谢章再次站起来,“喜欢数学。”
李老师……
“下一位。”
下一个是小女孩站起来,她先是鞠了一躬,朝老师问好,然后才嗓音清脆道,“我叫方圆,今年九岁,我喜欢唱歌,画画,我还还喜欢到我家附近玩。”
“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玩。”
方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李老师非常耐心的没打断她,也不觉得烦。
甚至还让她唱了一首歌才作罢。
接下来的几个男孩明显有点拘谨,只是羞涩的说了名字就坐好。
做完自我介绍,李老师开始讲课。
枯燥乏味的上了一天课。
下午放学,同学们如同散了的鸟儿一样欢快的朝着学校门口狂奔。
苏夏来牵着平平安安等在学校门口。
张初墨跟谢章跑过去,苏夏来接过他们的书包,给他们每人一个糖葫芦。
这引来了不少学生的羡慕,跟张初墨相熟的几个男孩扑过来要尝。
他们也有钱,能买的起,就是单纯的觉得抢着吃更香。
张初墨显然要知道这些人的尿性,一群人边玩边闹好不热闹。
“小墨。”
张初墨听到熟悉的喊声,脸上的笑容收敛,转头就见几步外,季禾跟郑月梅站一块。
他想装作看不见,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母亲的脸。
问题是他实在亲近不起来,就算是装也装不出来。
一时间他就那么愣愣的站着。
季禾笑容温柔的走过来,掏出手绢擦了擦他刚才玩出的汗水,非常自然的拉着他的手,“走吧,咱们回家。”
张初墨如梦初醒般用力抽出手,“我回二叔那去。”
季禾无奈道,“你二叔要工作,你不能一直打扰他,娘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以后回来吧。”
“月梅跟你一个班,正好以后可以一起回来。”
“走吧,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馅饼,回去刚好可以吃。”
“这位同志,麻烦你把小墨的书包给我,他…”
“我不喜欢吃没馅的馅饼,舅舅,咱们回家吧。”
张初墨跟他的小兄弟们挥挥手,脚步匆匆的离开。
苏夏来尴尬的把书包背在身上,“平平安安,回家了。”
季禾站在学校门口,一直看着儿子消失在视野中。
学生们很快就走完了,她依旧没动。
郑月梅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娘,咱们回家吧。”
季禾厌恶的看了眼郑月梅,“你高兴了。”
郑月梅慌忙摇头,“对对不起,我可以道歉,你,你别生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禾才不听她的解释。
母女俩回了家,她把攒了一大盆的尿布端出来,“给妹妹洗了吧,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能动凉水。”
郑月梅端着盆看着满满一盆沾着屎尿的尿布,婴儿酸臭的屎味钻入鼻腔,她生理性的恶心。
自从父亲死了,妹妹出生,继母的理由永远都是那个,生了孩子不能碰凉水,要不然以后会遭病,老了瘫炕上还要她伺候。
与其以后受罪,不如现在好好养着。
可父亲活着的时候她连碗都不让自己送,口口声声说着姑娘就该娇养。
果然啊,后娘的话,就是温柔的刀。
眨眨眼压下涌上来的泪意,放下书包,接了一大盆凉水,用木棍把屎大头子刮下来,再清洗。
初春的水冷的刺骨,她的小手没一会冻通红,带着洗衣服的水刺的破了皮的冻疮痒到麻木。
王婶看见了皱着眉,给她盆里添了一马勺热水,“你这孩子,不知道自个找热水,还指望那些个黑心肝的心疼你。”
季禾抱着孩子出来,“月梅,洗完吃饭。”
“记住,多洗几次,洗衣粉要涮干净。”
郑月梅咬着唇,用力搓洗。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暗无天日,以后都要泡在这屎尿堆里。
好不容易把一大盆洗干净了。
季禾又扔出两块尿布,两件衣服,几件有着浓浓奶腥气的衣服,“顺手捎着把这两件洗了吧,免得还要再洗一次。”
“洗了赶紧吃饭,你的饭我专门留着在桌上扣着。”
郑月梅拉着承重的衣裳,艰难的洗着,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娘那看看,或许她会要自己。
洗完衣裳,她在身上擦了擦手,拖着疲惫的身体到饭桌上,怀着期待的心情伸手掀开盆。
两个没了馅,还被咬了几口的馅饼映入眼帘,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强忍着屈辱的眼泪,伸手捡起一个碎饼,尝了尝,很咸,很硬,还夹生。
此时她不由的想起前不久自己故意整张初墨,现在,那些都成倍的还到自己身上了。
张初墨没了爹,还有一个厉害的爷爷,还有一个疼他的小叔,自己没了爹,成了人人都躲的烫手山芋。
明明自己也有爷爷奶奶,有小叔,有姑姑,还有亲娘,为什么现在要跟着后娘,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男孩,张初墨是男孩吗?
第一次,她开始为自己曾经的任性后悔。
要是当初不胡闹,张初墨会不会把自己当妹妹,自己,会不会好过点。
直到两个夹生的饼吃完,她都没有想出结果。
刚把碗刷了放好,仿佛在她身上安了监控的季禾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烦躁刀,“过来,哄哄你妹妹,抱了一天胳膊疼,你是姐姐,要知道分担,毕竟你爹死了,你靠我在吃饭。”
“还掏钱让你上学,你只是哄哄孩子,我这后娘尽心尽力了。”
“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大可以去找你亲娘,看看她会不会养你。”
心气高的郑月梅不服气的咬唇小声道,“我作业还没写,能不能让我把作业写完,你让妹妹自己睡会,我也累了。”
季禾皱眉,“你学习不是挺好嘛,哪里用得着写作业了,写作业哪里有哄妹妹重要。”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把孩子塞郑月梅怀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先抱着她哄一会儿,我去睡了,等睡着之后你再把她放在小床上。”
“晚上记得起来给换尿布。”
郑月梅眼睁睁的看着后娘离开,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妹妹,她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
咬着唇愤恨的瞧了眼已经关闭的房门,又转头看了眼外面。
由于许久后,她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