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河背着鱼,对着那少年打了个招呼,那少年回过头,阳光下,少年回头,那是一张与楚锦河基本七分相似的脸,但少年更显阳刚,透着一股让人极其舒服的清朗气息,少年放下柴刀,直起身体,他足比楚锦河高上半个头,身材干瘦,也透着一股营养不良。
这是楚锦河的龙凤胎哥哥,楚锦山。
楚锦山朝妹妹走来,笑了笑:“你怎么来了,身体不好在家多躺两天啊,我刚掏了两窝鸟蛋,准备给你带回去呢。”
楚锦山摇摇头,无论是前身的记忆还是自己穿越来的几天,都能感受到这位兄长对妹妹的宠爱和照顾:“在家躺着也不安生,我抓了一条鱼,我饿了,我们烤了吧。”
楚锦山也知道张家对自己兄妹两个不太友好,自家妹妹估计也是被赶出来的,眼中有一丝难过,但见妹妹身后还背着一直鱼,倒是有几分惊讶:“这鱼是你抓的吗?”
“嗯。”楚锦河点头,肚子也很是时宜的叫了起来。
楚锦山见此不禁笑了笑也不多问,变魔术般从一出简单做成的木台底下掏出一口缺了口的铁锅,三下两下搭出一个灶台。
这片空地不大,四周的数木被砍的很干净,可以看出楚锦山经常在这里砍柴,这里还有一些简便的个人用品,虽然破旧,但楚锦河的记忆中,楚锦山常常带楚锦河在这里玩,他砍柴就让楚锦河在这休息,然后打一筐猪草,两人一起回去,可以说这个地方也算是楚锦河和楚锦山的秘密基地了。
楚锦山提溜着鱼去小溪清理,楚锦河就生起柴火,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三下两下楚锦河就把火升起来了,铁锅往上一架,岳山就回来了。
兄妹两做了一锅鱼汤,说是鱼汤,其实只不过是开水鱼,连盐都没有,这时候盐之类的调料不便宜,在张家吃饭都没什么咸味,现在他们手上更没有。
到底是开荤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一下就被吃完,楚锦河把衣服里的半块饼拿出给楚锦山,楚锦山更惊讶了,问道:“那来的?”
“抢的。”楚锦河直言不讳,端起一旁装水的竹筒喝了口水。
楚锦山抿唇不语,张家不是什么心善的家族,对自己兄妹,或者说对整个张家三房都不好,自己一日也就只有两餐,中午不可能给妹妹准备这种饼子,听到妹妹说的,一种难过的情绪弥漫在心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吃饭也要靠抢。
楚锦山把饼撕成两半,大的那半又塞回楚锦河手上,丝毫没有责怪楚锦河的意思,抢就抢了,回去也无非是一场责骂,到时候自己扛着,怕什么。
两兄妹拿着饼沾着鱼汤,吃完这个月最满足的一餐,楚锦山又砍完一捆柴,接着就让楚锦河休息一会,自己去割猪草。
楚锦河的确累了,本来身体就虚弱,靠着一块石头想了会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她睡醒,太阳都快落山了。
楚锦山已经捆好了两捆柴,见她睡醒冲她招手:“走了,我们得回家了。”说完就把两捆柴背在背上,手上又拎起一筐猪草。
远处的天边已经变成了红色,天色暗了山里就不安全了,楚锦河伸了个懒腰,跟在楚锦山后面,两兄妹一前一后下山,没多久就到了村门口。
这个点基本都是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回来的时间,村口人比中午多多了,村民多粗犷,聊天声热闹的隔老远就能听见,路边人见两兄妹回来,笑嘻嘻打招呼:“小山回来啦,这两捆柴明天又要去镇上吧。”
楚锦河面容平静的看着问话的那汉子,汉子三十来岁的样子,高高大大,总是笑着,一看就是那种很友善的人,楚锦山点头笑着回应:“是啊,广叔,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明天我赶集帮您一起带回来。”
那叫广叔的汉子笑着摆摆手:“没啥要带的,我家胡大明天也要去镇上,我想你明天也要去镇上的话,你们哥俩就结个伴,路上也方便。”
“好嘞。”楚锦山应答一声,与广叔告别,往张家老宅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和楚锦山打招呼,可以看出楚锦山人缘挺好,两人回到家,院子里一张大桌子已经开始摆饭了。
院子里一个女人忙前忙后,三十来岁的样子,那女人一身青衫麻裙,但身姿却比一般妇人苗条的多,楚锦山放下柴火,冲那女人喊到:“娘,我和阿雅回来了。”
阿雅是楚锦河的乳名,现在除了楚锦山和程氏会喊她阿雅,就没有人会这样喊她了。
院子里,本在忙碌的女人听到楚锦山的声音,一回头,楚锦河这才看见女人正脸,那是一张与自己有一丝相似的脸,女人面上有被生活磨砺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这就是自己和楚锦山的母亲,程氏。
程氏见到兄妹两,先是挺高兴随即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前,拉住楚锦河:“阿雅,你中午是怎么回事,怎能抢你二伯母的饼子。”
楚锦河表情还是一片淡漠,想了想:“我饿了,那饼我为什么不能吃。”
程氏一时无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为什么,因为张家更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一对儿女,这张家对这两孩子,哪怕自家三房都不待见,寄人篱下哪有为什么可讲。
还没等程氏伤感完,身后就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这是谁呀,这不是在我们张家白吃白喝的两个小混蛋吗?”
程氏慌忙回头,只见一个面黑体壮的女人叉腰站在那儿,不是牛氏是谁?
程氏小声道:“二嫂你别这样说,阿雅和小山也是礼哥的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
牛氏翻了个白眼,楚锦河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有些想挠头,只觉得那牛氏白眼翻的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牛氏本来五官就有些不协调,这样一个生动的表情真的有点像前世看的动画片,叫什么来着,怪物史莱克吧,不过史莱克绿色的还挺可爱,这牛氏是个黑版的。
牛氏还要开口,从她后面又走出个瘦小的老妇人,掉三角眼,两颊突出,一副刻薄像,见到程氏就开骂:“你算什么张家人,带着两个吃白饭的来我们张家,这两小崽子和老三有个屁关系,那赔钱货还长本事了,我们张家的东西她还敢抢。”
这刻薄的老妇人是老爷子的老伴,张家的老太太,她一出来,程氏就是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可以看出平时没少被这老太太磋磨。
楚锦山皱着眉头,牵着妹妹的手,用少年瘦弱的身躯把楚锦河挡在身后。
老太太说的抢东西,楚锦河知道说的是中午她抢的那块饼,在她眼中真不算什么大事,她也不生气,回握楚锦山的手语气平缓说到:“我娘是张家明媒正娶,为礼叔也生了两个孩子,怎么不是张家人,我和我哥在张家也有干活,也是凭劳动吃饭,老太太你说我和我哥是吃白饭的,是您老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还是没见过吃白饭的,要说吃白饭,二伯母就比我们有经验多了。”
一句话语速不快,但连嘲带讽,字正腔圆,一向沉着的楚锦山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转化成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更不提已经接近暴跳如雷的老太太和捂着嘴惊讶到惊恐的程氏。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顶嘴!反了天了你!”老太太眼睛瞪得如铜铃,倒是难为那一双小眼睛了。
楚锦河还是面容平静叹气道:“老太太,这是讲道理。”
这就是说我没道理咯,老太太气的差点撅过去,在张家哪有人敢这样和她顶嘴,一旁的牛氏还在扇风点火:“娘啊,你看这两小崽子要翻天了,果然不是我们张家的人,心里不知道想怎么祸害我们张家。”
“二伯母,我还是觉得你比较祸害张家。”楚锦河丝毫不知气氛,接着说话。要说祸害,一天吃的最多,啥事也不干,没事还喜欢煽风点火,挑起事端的牛氏比她们兄妹两能折腾多了。
枪头对准牛氏,该牛氏气到晕厥了,这时从院子东边屋子走出一个少年,少年十四五岁岁,看上去还没有十三岁的楚锦山高,身材中等,一身长衫,一眼就让人知道这是个读书人,那少年阴着一脸,走到院子门口也不看楚锦河兄妹两,指着程氏的鼻尖直接道:“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顶撞长辈,不知羞愧,品行不端,真是有辱斯文。”
老太太见到这少年,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连连点头:“耀哥你看看这两小崽子,真是张家倒霉了才让他们两进张家。”
程氏眼中眼泪就掉下来了,只结结巴巴道:“耀哥,这,这...”
在那叫耀哥的少年出现,楚锦山就皱起了眉头,再见他指着程氏的鼻尖骂,楚锦山脸色就阴沉的可以渗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