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牛氏见情况不对,把烧鸡和衣服往肚子里一塞,赶紧跑了出去了。
卯生看见了大喊:“我们的烧鸡和衣服。”,说完牛氏就当没听见,三下两下跑的就没影了,卯生不禁眼泪又掉下来了。
老爷子嘴角抽搐,咳嗽一声,恼怒躁得慌的同时暗想这老二媳妇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但他公爹身份又不好叫住她,干脆当成没看见的样子。
张老三看了看一屋子,程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楚锦山重新低着头,他话说了这么多,最后怎么做,其实关键还是看张老三,他才是三房的主心骨。
卯生和辰生希翼的看着他,希望父亲能说一句不,张老三静静看着四周,程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楚锦山低着头,他看不见这个孩子的表情,然后他对上了楚锦河的冷漠的瞳孔,他心中突然清明了一番,他扭开头,最后直视的就是老爷子鬓白的头发,和他已经带着苍老的面孔,老爷子的眼中有难堪,更是多年来的身为父亲的服软。
张老三最终还是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爹。”
辰生卯生咬牙,楚锦山看着地面,表情不见波动,果然如此。
楚锦河收回目光,预料到的结果已让她有点厌恶,丝毫不想在这上面纠结,清冷开口:“老爷子,我娘身体不好,还有个孩子在肚子里,受了惊吓,总是需要东西补补。”既然张老三咽下了这口气,已是事实,不如趁机要点好处。
老爷子满意的看向张老三,无论如何这个儿子还是听话的,他皱眉:“不是说了让你奶奶每天蒸个鸡蛋吗。”
“鸡蛋都在奶奶那存着。”楚锦山一下子明白楚锦河的意思,看了眼老爷子,接着楚锦河说到,他意思很明白,之前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都没蒸,这之后老太太会蒸吗,楚锦山点到即止。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老伴那性子,十有八九不会给,随即皱眉,看向楚锦山,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楚锦河淡淡开口:“爷爷,我们上山找的东西,就不交给奶奶了,我们卖了还要还债,你们总得给三房一条活路吧。”
说到这里,辰生卯生眼睛一亮,同时看向自家三姐,不亏是三姐,这下三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存银钱了,而且还爹娘还不会为难。
老爷子还没有开扣,老太太眼睛反而一蹬:“想的美,都得上交。”
老爷子背着手,拉住自己的老妻,看向三房几个孩子瞪着的眼睛,今天本来就是自己这边没有道理,不给点好处,三房这边是不能善了的,又想到自己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补偿三房这个说法,每次都是老三这边退步,就没有然后了,是什么时候就变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投向楚锦山和楚锦河,一个微笑低着头,以前的不动声色仿佛韬光养晦,一个眼眸深沉,面无表情,即便他一大把年纪也看不出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是从这两个孩子开始反驳他开始的吗?
他吐出一口烟雾,没有用太多时间来想这件事,上山能找到什么东西,打点柴采点蘑菇能卖几个钱?想了想,老爷子点点头:“行,不过家里用的柴你们还是要砍好。”
楚锦河楚锦山同时点头:“好。”
老爷子最终欣慰的离开,张老三颓废的坐到炕上,三房一下子安静下来,程氏坐到张老三身旁直掉眼泪:“孩子他爹,痛不痛啊。”
这个时候还是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妻吧,楚锦河拍了拍卯生,让她把包扎的东西找出来放桌子上,程氏会给张老三包扎的,乘程氏包扎的功夫,自己先和楚锦山带着辰生卯生往外走。
楚锦河一只脚跨出房门,身后传来张老三的声音:“是爹没用,保护不了你们,还让你们操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辰生和卯生眼泪又掉下来了,楚锦山叹了口气,出了屋子,张老三其实是个很好的父亲,对妻子尊重,对孩子疼爱,但这个时代刻进骨里的孝道禁锢着他,当老太太对三房的打压和欺辱,孝道的重压和妻子孩子的眼泪,他只有无力感,他没保护好妻子,让妻子差点小产,没钱给妻子买药,还让几个孩子操心三房的生活,这让他愧疚极了。
时代的思想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楚锦河摸摸卯生的头,心中也产生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日子还长着呢,总还有机会的。
这一天过后,张家安静了几天,楚锦河楚锦山带着两个小的时不时就出门,家里的活没人干,楚锦河也不让程氏再帮忙,老太太气的直站在西房破口大骂。
每次老太太开始骂,楚锦河就跑去找老爷子,而且总是挑老爷子在村口一群老头子下棋的时候。
老爷子躁得慌,家丑不能外扬,他不能说楚锦河做的不对,只能每次都训斥老太太。
张老三变得沉默了很多,在家待着陪程氏,听到了也不做声,只闷闷的在屋里做竹编,老太太没有办法,骂累了就回去了,倒霉的又是牛氏,一整天忙的团团转,她本来就懒,做起事来笨手笨脚,反而拉走了老太太一半的仇恨值,被骂的狗血淋头。
又这样过了两三天,张耀祖从镇上让人带来消息,说他和大伯马上要考试了,让老爷子送些银两去镇子上面打点。
老爷子抽着旱烟,对此很重视,张耀祖托人带话的是一个老乡,老爷子听完就让老太太去屋子里取了五两银子给那老乡,让他带去。
牛氏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红了,用手直掐张老二的胳膊,眼神都在诉说,你看看你多没出息,老大和三房张耀祖一张口两个老东西就往外面掏钱,你怎么只有老太太让你往里添钱的份。
张老二看的不舒服,但自己老爹是什么性格他也一清二楚,干脆往屋子里一走,蒙头睡觉来的舒服。
来传信的老乡走了,楚锦河趴在西屋的窗子上面看着人走远,楚锦山也在旁边站着,嘴角是一个嘲讽的笑容,慢慢的楚锦河说道“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的两个人,居然能重要过一个孩子的命,老爷子的心啊。”
“嗯,算着日子,王恒那个假道士也该来了吧。”楚锦河不是很关注楚锦山说的话,与其一直在无用功的事情上纠结,步入行动起来自己去争取。
“之前说的是今天,下午该来了。”楚锦山想到了楚锦河说起的事情,当初和王恒见面,为了避免张家的怀疑他们没有让王恒当天就来张家,而是选择在张家平静的两天,而且镇子上面的考试即将开始的时候上门,
一是这样显得自然一点,不至于他们兄妹两当天去了镇子上,第二天就来了道士,有点假,二是大房和张耀祖考试在即,让老爷子没有时间考虑。
到了下午,王恒很守约,张家的大门被敲响,卯生原本想要去开门,楚锦河拉住了她,最后是牛氏骂骂嘞嘞的开的门:“怎么回事啊,都跑去躲懒啊,敲门没人听见啊。”
楚锦河早就把窗户关上了,假装三房的人都在睡觉。
大门打开,王恒先是被这个开门的壮实女人吓了一跳,主要是牛氏嗓门太大,王恒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人。
天气炎热,乡下又是农闲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午睡,牛氏也是刚睡醒,见到外面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敲得自家门,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古人对道教佛教很尊崇,牛氏也没有把人往外赶,只是疑惑地问道:“道长,有什么事吗?”
王恒也是职业的神棍,立马就回过神来,立马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没有先回答牛氏的话,而是在门口徘徊两步,嘴上说着:“不妙啊,不妙啊。”
牛氏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神经兮兮的的道长是什么意思,但是这道长一直嘀咕不妙不妙的,她心里也觉得慌慌的,连忙问道:“道长,你说什么不妙啊,是我家风水有什么不好吗?”
王恒摇摇头:“这户人家可是姓张?”
牛氏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
王恒还是摇头,回想起之前找自己的两个娃娃说的张家情况,面前这个脸黑体壮的女人肯定就是二房的那位,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说道:“你可是张家的二房媳妇?”
牛氏更加觉得神奇了,看面前的道长眼神都变得小心了:“对对对,道长你可真是神了。”
“我看你这家中藏有祸事,你速速让我见你们家的主事人。”王恒半眯着眼,语气缥缈的和牛氏说道。
祸事?牛氏吓了一跳,莫不是家里有什么地方犯了太岁,这道士两下就能说出家里和自己的姓氏,想来是有本事的人,她不敢耽误连忙对着院子喊:“爹娘,有仙人来了,你们快出来。”
在主房睡觉的老爷子脑袋一跳一跳的,他睡着没有多久,脑袋里想的都是自己送去的银子也不知够不够自己大儿子和大孙子打点,若是打点不够,大孙子第一次考试就像大儿子年年落榜,那就不好了。
操心的事情让老爷子睡眠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下就被叫了起来,他和老伴走出屋子,见二房媳妇把一个道士请进家门,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位道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