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满月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开,三皇子这次既然敢出手,定然是不会留活口的。
赵笠原想按照计划,在进入北地之前太子这边肯定不会有动静,即便有动静也不会做的杀人灭口这样决然,只是他预料到了太子,却没有防范三皇子,所以他连自己最信赖的护卫都没有有带,只带了满月,三皇子这一搅和,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钦差队伍除了他和满月近乎死光,再看这些刺客杀了人还要灭了逃跑的活口,可见三皇子之谨慎,原本他们蒙面,即便有活口也未必能指认出他们。
三皇子的计划很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算计了自己,赵笠轻笑,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终究只是个可以逗着玩的瘸子,所以杀与不杀不过看他运气好不好而已。
“他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那我就搅浑这摊水,让他们狗咬狗,也省的一天到晚精力旺盛,手往四处伸。”
“主上有计划了?”满月眼中一亮,看向云淡风轻的赵笠。
“我已经修书给盛子墨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赵笠轻笑,目光如炬。
他只是搅一搅,接下来,就看三个皇子博弈能在朝堂翻起多大的风浪。
夏日炎热的温度开始慢慢散去,宣告人们秋天快来了。
近两天,三房院子不知第几次被敲响,卯生无奈的开门,门外站着衣衫褴褛的四五人,一男一女还有三个孩子,看样子似乎是一家人。
他们见门一打开,最前面的男子一把跪下:“菩萨保佑好心人,求好人施舍施舍,云县遭了灾,我们一家逃难,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云县是怀北首府治下的一个县,当地曾盛产蚕丝,在秋水镇还算小有名气。
他说完,身后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跪下,面容凄苦,最小的孩子吃着手指,睁着一双不谐世事的大眼睛,偷偷打量卯生。
类似这一家的状况在下河村已经不知道是多少起,天气渐渐变凉,北地往南灾民越来越多,连下河村都村民就开始觉得不太好了。
这一户人个个瘦骨嶙峋,只一眼就就让人不忍心拒绝,卯生不知所措,楚锦河慢慢走了出来,递给他一小袋子劣质粗米。
“我们家中也困难,这点米你们拿去吧。”
升米恩斗米仇,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百个,楚锦河不敢给他们太好的粮食,万一人人都来他们家,到时候就不是施恩,是结仇。
进两天逃难的灾民越来越多,下河村的村民就是再有善心也施舍不了这么多人,很多人受不了干脆连门也不开了。
所以看见这一袋米,几个孩子同时咽口水,男人心中惊喜异常,他是个实诚汉子,想也没想往地上把头磕得梆梆响。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你们那边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楚锦河叹气,慢慢问道。
男子苦笑:“六月开始北地一整块就没下过一场雨,近四个月都颗粒无收,要不是眼看就要入秋,我们没有办法才往南逃,只想找条活路。”
“整个北地的百姓开始逃难了吗,你们知县怎么不赈灾,就这样看着百姓走?”楚锦河微微皱起眉头,民若不能安生,必出大乱,不好好治下赈灾当地官员都不想要乌纱帽了吗。
男子笑的更苦涩,他身后的女子先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们只想着填饱自己的肚子,自己的政绩,压根没有为我们想过,到了北地的粮商把米粮抬到了天价,如今就是本地的富豪乡绅就忍受不了,早早往南边逃了。”
“恩人我们只是先逃难的头一波,后面还有大批人呢,天荒灾年,老天爷都不想让让人活命了。”男子叹着气在后面补充,凹下去的脸颊黯淡无光,为今后的生活操碎了心。
楚锦河无言,看着一户人离开,皱起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北地是怎么回事,秋水镇衙门发的公告是说北地灾情并不严重,能逼得人背井离乡,肯定是饿的没有办法了,北地居然没有一点赈灾的动向,大批灾民往南跑官府完全不处理,这样不会起民乱吗?
远处张老三扛着锄头往家走,正好看见楚锦河在门口发呆,笑着说道:“小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天气比前两天是凉快一些,站在太阳底下也热啊。”
“礼叔,如今难民越来越多,我怕今年冬天要生乱子。”楚锦河扭头和张老三解释。
北地虽然地大人稀,但难民要是集合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万,秋水镇是几条去北地的主要道路,后面灾民人多,难保不会有逼急了的难民开始抢掠。
这些先到的难民
“乱子?”张老三不是楚锦山,根本想不到更深层,只是摸摸头,不明所以。
“礼叔,这两天你到镇子多买几车粮食,我找些人把围墙加高。”楚锦河目光如炬,北地如今的情况已经类似官逼民反,接下来的冬天,最好就窝在家里,等这些难民离开。
“现在买粮?那粮食都已经涨了两三倍,可贵了。”张老三顿了一下。
“贵也要买,要是起了民乱,到时候就是一片混乱,最好就是锁住家门,缩在家里,粮食只能多不能少。”楚锦河摇头。
“怎么又扯到民乱,那儿有你说的那样吓人。”张老三觉得这孩子有些好笑,想的太多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准备一手总是没错的。”楚锦河叮嘱,心中也希望自己预料的不要发生。
张老三见楚锦河说的严肃,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镇子上。”
京都在大周的南边,是大周的心脏,真正的天子脚下,繁华程度可是秋水镇的百倍。
京都盛府,大理寺少卿盛子墨刚刚下衙,与几位同僚告辞,还没到家门口,他身边的管事着急的找到他。
“福伯,你怎么这么着急。”盛子墨盛大人笑着问道。
福伯是有事找他,心里可没他那么轻松,他拉住自家老爷,低声说道:“老爷,夫人从秋水镇来家信了。”
“来了就来了,你这一脸严肃作甚?”盛大人拍拍衣袖,脸上笑容不减,他与夫人少年夫妻,两人之间多年恩爱不减当初,即便夫人回了秋水镇,但每月与他都有两封书信家书,他并不意外。
“这次不一样,夫人派上京送信的人用的八百里加急,换了几匹马,只用了四天就把信送来了。”福伯继续说。
盛大人收起笑容,脸色开始严肃,他与夫人联系多是家书,八百里加急是有大事才能派动,这就耐人寻味,福伯估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急急来找他。
“先回府。”盛大人衣袖一挥,往家里走去。
盛府书房,盛大人拆来自己夫人的来信,里面的书信只有两张,却不是自己夫人的字迹。
他快速从头看到尾,表情变了又变,他身边还坐了一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文士打扮,他长相儒雅,一身气质随意洒脱,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曾是风雅俊朗的少年郎
盛大人把书信递给这人,男子拿起书信三下两下看完,看到结尾的落款,他脸上一笑。
“沈先生,三皇子心思果然歹毒,殿下差点陨在秋水镇,如今要怎么做。”
叫沈先生的男子笑着摇摇头,“殿下不是已经在书信中交待了吗,你如今明面上是四皇子的人,你把消息带给四皇子,让他也搅和起来,水越浑,我们越自由。”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四皇子府邸。”盛大人皱着眉头,站起身子。
夜色微凉,四皇子府邸却灯火通明,书房里,四皇子在桌前来回踱步,而他下面坐着朝廷里大大小小数十位大臣。
“岂有此理,老二是要故意打我的脸。”
作为一个皇子,他的消息来源永远是最快的,官府的消息还没传会京都,他便早早收到了秋水镇的来信,去北地的钦差队伍,两个钦差,一个赵笠一个徐大人,赵笠是个混日子的纨绔,徐大人却是他手下极其重要的心腹,不然他也不可能能拍拍徐大人去将太子的军。
消息一送到,四皇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渐猖狂的太子,这样的手法也的确像他,徐大人是他的母族,皇子在朝廷拉帮结派,靠的是口碑,徐大人算上去是他派去,结果死了,他队伍中的大臣都在观望自己,看他是是要如何处理,他恨得牙痒痒,马上召集大臣商谈,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太子咬下一块肉。
“太子这样猖狂,殿下明日早朝定要上述陛下严查北地!”一个大臣义愤填膺。
更多的大臣垂着眼眸,并不发一言。
“不可激进,陛下如今最恨结党营私,殿下不可表现与徐大人太过亲近,明日早朝,钦差队伍的消息也该送到了,殿下只把话题往北地引,北地是太子甩不掉的烂尾巴,只要陛下下决心彻查,太子就得拖一层皮。”开口的大臣是大学士徐言,他如今快七十岁了,从辈分上算,他是四皇子的外祖父,四皇子母族的最大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