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镇慢慢步入酷暑,六月中旬楚锦河在外面行走都恨不得把袖子撸起来,但考虑到她要是这样做了,程氏估计会疯,她就暂且忍了忍。
张老三恢复了精神,但是相较以前,他话变少了很多,每日都把力气留在楚锦河给他的十几亩地里,因为三房如今算是小富,楚锦河怕张老三太累,今年就没有种稻谷等主食,都让张老三种一些好打理的农作物。
家里买进了下人,三房人开始还不习惯,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些下人很勤快,加之三房人手的确不够,后院的鸡鸭猪牛没少养,这群下人的到来真的是帮了大忙,在这种条件下,三房也慢慢的习惯和接受了。
至于小蛮,她的相貌太突出了,为了隐藏她的身份,楚锦河不得不给她每日涂上厚厚的碳粉让她显得不那么突出,加上她身份的原因,小蛮虽然对什么都好奇,但楚锦河还真不敢像对普通丫鬟一样吩咐她做事,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把小蛮带在身边。
后来导致老宅的张初雪看了眼红不已,很多次在背后骂楚锦河明明是贱命,却做一副小姐样子,整日装模作样炫耀。
这些话没有传到楚锦河耳朵里,就算传到楚锦河耳朵里她也懒得和一个小鬼计较。
小蛮以前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底层生活,她跟在楚锦河身后穿梭在乡下和城镇,对什么都好奇,不过很多时候楚锦河看小蛮的言行举止,都像大家闺秀一般,心里八成猜到这小蛮以前萤应该生长在大家族里。
楚锦河原本还在想小蛮这样的大家闺秀,初到于她而言简陋的三房会不习惯,会如楚锦河脑补的大发小姐脾气,但楚锦河所猜想的都没有发生,她除了有些粘人和好奇的事情多,就没有别的毛病。
粘人和好奇是到了新环境正常的表现,楚锦河完全可以理解,这次赵笠给她的任务还算轻松嘛,想到这些楚锦河就对小蛮更加走心的照顾了。
日子过得很快,快到六月底时,童生试终于要开始了,楚锦河早上把楚锦山送到隔壁梁县,今年童生试的考场设在隔壁县城楚锦河听说是因为去年科考很多当地官员为了提高自己的政绩,让本县学子有功名的多一些,放水严重,所以今年上面为了再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干脆让两县学子交换考试的地点,双方监督,避免出现去年的情况。
童生试是明天,楚锦河担心明天考试从秋水镇出发来不及赶到,干脆提前一天出发,在梁县歇息一晚。
梁县离秋水镇不远,但楚锦河赶着牛车还是花费了两个时辰,楚锦河感慨,古代交通工具还是不发达,这要是现在一辆公交车的事,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
两县距离近,方言和风俗都大同小异,楚锦河第一次到梁县,到觉得与秋水镇没有什么区别。
楚锦河挑了一件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客栈,准备定两间上房,谁知刚开口问,伙计就道歉说客房满了,进两日梁县都是秋水镇来考试的学子,有紧张一点的,提前三四天就来了,很多客栈都满员了。
楚锦河有些无奈,也没有料想一到考试,客栈的生意会这么好。好在坏运气没有完全光顾楚锦河,在快晚上的时候,两人终于找到一家里考试地点衙门比较远的一处客栈。
洗漱完了后,楚锦山有些坐立不安,楚锦河知道他再沉稳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干脆坐下与他秉烛夜谈。
“大哥你不必如此紧张,这次考试你平常心对待,就算不成,明年再考也一样,你只要发挥全部实力,不愧于心,那就是收获。”楚锦河坐下,她的刚沐浴完,发尾还是湿的。
楚锦河的话并没有缓解楚锦山的紧张,楚锦山顿了顿,心想自己又让妹妹为自己担心了,转而笑道:“我明白的,只是这是我第一次考试,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能有机会科考,现在心里再安慰自己不紧张也没办法真的做到不紧张。”
楚锦河懂得,楚锦山现在的心情估计与后世学生的高考一样,前一晚总是紧张的睡不着。
她笑了笑,知道这是楚锦山总要经历的,便不在多说:“今夜就别看书了,要是看的太晚,明日考试时精神不好,反而得不偿失。”
“我晓得。”楚锦山点点头,无奈的放下手上的书本:“阿雅你也太过了解我了。”
只看他把书从包袱拿出来就知道他想临时在复习。
楚锦河得意的挑眉,转身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大早,楚锦山早早就起了床,童生试没有正规科考那么严肃,一考就是三天,童生试只有一天,但这一天从楚锦山进了衙门都会是封闭的状态,早上又没有时间吃早饭,楚锦河听沈先生提醒过,早早帮楚锦山备下了一食盒易消化的食物,垫肚子的糕点和水都有。
楚锦河原本以为她与楚锦山出门已经够早,到了衙门门口时,才发现衙门门口早就来了一堆人,每个人都身穿文人长衫,有的有家人陪同,有的有下人陪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家都是少年年纪,到没有楚锦河听说的什么两鬓斑白还要考的学生。
不过想想也是,这只是科考最简单的童生试,张老大当年考上童生也不过十七八岁。
衙门的大门还未打开,许多学子门都在聊天,能到这里来的都是读书人,读书人本就很容易自成一派,没一会,楚锦山就在这群人攀谈的如鱼得水。
楚锦河插不上话,干脆就在旁边靠着柱子发呆,倒是有不少也跟着插不上话的学子亲人和她搭话,楚锦河礼貌的点头,不多说话,就默默听他们讲。
这些读书人里,很多都想当年的张家一样,举一家之力供养一个孩子读书,楚锦河听了一会,就被这些人嘴里的期盼惹得感触颇深,一个寒门要出一个有出息的学子,的确是太不容易了,对比大户人家从小各种老师的培养,寒门子弟从开始就要有双倍的天赋,和百倍的努力,这些还只局限与学问上的,后期还有眼界与性格都是要补上的。
楚锦河心想,要是三房没有分家出来,一辈子被老宅压在下面,楚锦山是不是连寒门学子都做不了,只能怀揣梦想归于平庸。
在楚锦河深思的时候,衙门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的衙役鱼贯而出,在衙门口排成一排。
有的衙役把来陪学子与考试无关紧要的亲人和下人都驱赶开,只留来考试的学子们排成长长一条。
衙门门口立着一张桌子,一个师爷打扮的人坐在那,手持毛笔登记每个人都身份。
来科考的学子都要有本地县衙开出的身份凭证,还要出示三封推荐书,分别要三个秀才以上,并且在官府有记录的的读书人推荐,最后还要学子所在乡里的里长和村长的手印,才有考试的资格。
这就是为什么读书人最重名声的原因,你若是在乡里周围名声不好,品行不端,你就拿不到里长与村子的手印,跟不说拿到最重气结的秀才们的推荐信。
三房在乡里从来是与人为善,里长和村长的手印来的很轻而易举,三封秀才的推荐信分别是沈先生和程老爷子,最后还有楚锦山以前在上河村程氏学堂教他的先生。
楚锦山递了这些必要的文书,那师爷眼睛猛的一亮,抬头看楚锦山道:“你这后生倒是了不得啊,居然还有位入过殿试的进士老爷与你做保。”
楚锦山一愣,知道这位师爷说的八成是沈先生,沈先生曾与他闲聊是透露过他以前是进士出生,只是楚锦山没有想到沈先生还曾面见过皇帝殿试过。
能殿试的读书人那一个不是每年科考数以万计的读书人里脱颖而出的,楚锦山小小惊讶了一下,不好多说,只是笑了笑。
师爷摸了摸胡子,能是一位两榜进士推荐的学子,学问定是不差,日后怕是也有大出息,他和善的笑了笑,递给楚锦山一块木牌:“这是你进去考试的名牌,你按照上面标识的数字找位子坐。”
楚锦山接过名牌,弯腰谢过,快要进门时,他回头看向楚锦河。
人群里楚锦河不想别的来陪考的人一样嘈杂,她安安静静站在哪儿,见楚锦山回头望她,用口型说道:“别紧张。”
楚锦山嘴张了张,最后抿住嘴唇,释然的笑了笑,大步进了衙门,阿雅说的对,没什么好怕的,他大半年的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刻,这里正是他发挥实力的战场,只求无愧于心。
等人全部进去,门口已经堆了一堆被搜身扔出的东西,这个时代对科考很严格,进去前不论你的身份多大,都要经过搜身,以免夹带作弊的小抄,别说小抄,多余与考试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不能带。
这还只是童生试,楚锦河听说正规科考乡试和会试在进考场前,衣服都要脱光了检查,只要发现有带字的东西,都会被取消考试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