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河报出了身份,一桌子的小姐们便对她毫无兴趣了,七七八八聊了起来,大多是那里新开了一家首饰店,哪哪的糕点好吃,亦或者是哪家的成衣店又出了好料子,楚锦河听来听去也无非是暗地里攀比,楚锦河一样也不精通,干脆安静坐在一旁喝茶。
“在这花宴呆坐着还不如到你的楚味馆喝茶,天南地北的聊天也比在这应付这些大小姐强。”郑钰脸上挂着笑容,小声和楚锦河聊天。
楚锦河撇了她一眼,喝了口茶道:“你还是县令大人唯一的妹妹,不也是大小姐吗?”
秋水镇县令郑跃才二十来岁,虽然只是个县令,但他年轻,加之去年安顿难民有功,政绩卓越,再只需要一个小契机,他很快就能高升,未来也不知道能走到那一步,郑钰作为郑跃唯一的妹妹,那也是各家小姐要捧着的。
“得了吧,你看这些大小姐们明面上捧我,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我应付不来这些,还是和你敞开着聊舒服。”郑钰翻白眼,他们家是寒门子弟出身,在郑跃为官前,他们一家子都生活在乡下,地地道道的农户,她被接到秋水镇,随着身份的提高,她身边接触的就知道这些大户子弟的小姐,郑钰刚从乡下出来,什么礼仪都不懂,随开始是敞开心扉交友,却在之后总听到这些小姐们在背后说她土包子,渐渐的她就不愿意接触这些高高在上的小姐们。
楚锦河挑眉,看热闹的说道:“郑大人仕途如日中天,你以后总要接触各种宴席的,早点习惯吧,就当给郑大人一个面子。”
“我已经很给我哥面子了,要不是他说你会来,我都不想来参加这什么花会,让那些大小姐们他们去玩就好了。”郑钰撇嘴,很不文雅的把袖子撸起来用手掌扇风。
她这一举动,对面坐着几个小姐偷偷笑了,眼中有一种嘲笑的情绪。
郑钰做完这个动作才想起这不是楚味馆,她到底不想让别人瞧不起郑跃,让外面说郑跃有个粗鲁的妹妹,她面色尴尬的收回动作,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知道吗?”楚锦河听完郑钰的话倒是一愣,她是不知道这场花会是郑县令给她办的吗,她这个主角不来还办什么花会。
“不知道什么?”郑钰喝了口茶,疑惑的看向楚锦河。
楚锦河一愣,看来郑县令没有和她说啊,也对,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听到楚锦山给她安排相亲她肯定跑的不见踪影,郑钰并不大户人家长大,也没明白这种花会的意思。
自己还是不要点明了,楚锦河咳嗽一声,摇摇头道:“没什么,既然是花会,就好好看花。”
“奇奇怪怪的。”郑钰耸肩,没在追问楚锦河了。
郑钰是主角,另外的小姐们见他她只和楚锦河聊天,都上来和她搭话,郑钰暂时放下楚锦河,与她们搭话。
可能是看楚锦河一个人在角落里太尴尬,一开始和楚锦河对视的那个气质文雅的姑娘善意的与楚锦河搭话:“楚姑娘家中的生意可是秋水镇赫赫有名的哪家楚味馆。”
这姑娘楚锦河刚才听郑钰提过一句,似乎是隔壁梁县县令的掌上明珠,闺名叫白婉。
楚锦河点点头:“正是,赫赫有名不敢当,不过是家酒楼罢了。”
“你也太客气了,楚味馆的名头我在梁县就听过很多次了,我付父亲有事还会和好友专门跑几十里路,到楚味馆吃饭。”白婉笑了笑,接着楚锦河的话说道,她口味偏淡,对楚味馆印象深刻倒不是觉得有多好吃,而是听说这样一家有名的酒楼,东家是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子。
这个时代女子经商的也有,但不多,女子经商比男子还要艰难,能用一己之力把楚味馆名头打这么响亮,白婉对楚锦河非常好奇和佩服。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楚锦河淡然一笑,目光投向湖面,湖面有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不远处的湖心里,不时传来少年们的大笑,引得女客这边频频羞涩往那儿看去。
“若是我就做不到,我就是出门一趟父兄都要叮嘱半天,让下人跟着,我倒是有点羡慕你的做法。”白婉微笑,轻轻抿了一口茶,她外表端庄柔和,内心其实也曾想过像楚锦河一样自由,没见过楚锦河前,她常在想一个女子能挺直脊梁,大方与人谈生意,在酒楼坐镇,那个女子的样子一定是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意气风发,让人向往。
楚锦河看向白婉,轻轻笑了:“各家父兄各有各自对我们的关怀,我也常常感谢有理解的家人。”
就这样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各自家人身上,白婉似乎找到了倾诉点,拉着楚锦河抱怨自己父兄对自己管的太严。
楚锦河哭笑不得,没接触白婉前还以为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接触下了才发现其实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外表再刻意表现端庄,内里的性格也是活泼的。
一桌子人个聊各的,随着盛夫人的到来,花宴也开席了,湖心亭的男子们也从湖上下来,到花宴落座。
男子们鱼贯而入,女客这边都在偷偷打量,女孩子们脸上矜持,但大多都是待嫁的年纪,秋水镇附近的大户人家就那些,不出意外这些少年郎君们以后说不定会是自己的结亲对象,多看几眼,也能有个选择。
楚锦河摸摸鼻尖,看着楚锦山也跟着出来,突然想到前世很有名的那个相亲节目,这群少年就像新鲜猪肉,供大白菜们挑选。
还没想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楚锦河的视线里,楚锦河手一晃,茶撒出来一点。
赵笠个阴魂不散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人家的相亲大会,他来凑什么热闹。
赵笠就跟在楚锦山后面,他一张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在一众少年郎里格外引人注目,楚锦河往旁边看看,突然发现不少小姐们看见赵笠第一眼就红了脸,等看见赵笠走路一瘸一拐眼中突然露出可惜的目光,纷纷惋惜的摇头,这样的好儿郎居然是个瘸子,真是太可惜了。
赵笠在这样的目光里不为所动,他扭头看见楚锦河,似乎察觉了楚锦河表情里的疑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在楚锦山旁边落座了。
“他怎么来了?”楚锦河借着喝茶的动作,小声的问身后的小蛮。
小蛮站在楚锦河身后无聊的踢石头玩,听到楚锦河问话,摸了摸脸颊说道:“笠哥哥是盛府的老熟人,来盛府赴宴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楚锦河把茶水喝完,郑钰看楚锦河道:“小河,你很渴吗,一壶水都让你喝完了。”
“诶?”楚锦河一愣放下茶杯,才发现面前的茶壶已经空了,她有点尴尬的笑笑,都怪这花宴太无聊,她止不住的喝茶,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壶。
对面那个额骨高高的姑娘一声渍笑,用袖子捂住嘴说道:“这茶是官茶,商人没资格喝的,楚姑娘怕是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吧,毕竟楚姑娘家里只是个小小的商户。”
高额骨的姑娘姓刘,楚锦河只知道她叫刘姑娘,刘姑娘说完,旁边的小姐们都不屑的笑出声。
楚锦河还没生气,郑钰倒是发了火:“你们什么意思!”
郑钰的一声质问让几位小姐吓了一跳,他们这样的闺阁小姐平时拌嘴多是暗里说话兜兜转转,还没有郑钰这样直白问话的。
另一个张姓的小姐便说道:“不过调侃一下,郑小姐反应也太大了些。”
“你们分明就是瞧不起人...”郑钰眉头一皱,还要理论,楚锦河压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今日是她的花宴,若被这群人挑拨的大喊大叫反而失了肚量,哪些少爷公子还在,得不偿失。
楚锦河冷漠的看了那两个小姐一眼,让她们身上突然一冷。
白婉轻缓的声音说道:“说起茶叶这事,我到想起一件事,刘姑娘你父亲两日前到衙门来领月俸,为了二两茶叶的事还与衙门下面的人在衙门口拉拉扯扯,不知道回去后称清楚没。”
刘小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着了,她父亲是梁县的一个举人,说是举人名头,但她父亲眼高手低,什么也做不成,家里一穷二白,每月要考朝廷给读书有功名人的月俸过日子,前些天她父亲到衙门口领月俸,非说衙门少给了二两茶叶,在衙门口大闹了一番,在他们这个圈子丢尽了脸面。
这回轮到大家笑她了,楚锦河没什么表情,对着白婉笑了一下,以示对她为自己出头的言语表达谢意。
另一个小姐明显与刘小姐有旧仇,笑的最开心,刘小姐恼羞成怒,对着那小姐说道:“你有什么好笑的,一个对着我爹都要低头的小商户,等我爹未来做了官,你都不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下一桌子人也不管楚锦河了,开始了女人间没有硝烟的唇枪舌战,在男客那边看来,这一桌小姐都面带笑容,温婉的说着话,殊不知这桌假笑中你来我往间,前十年各家的丢人糗事都被翻出来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