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跃调到了安南首府做知州,连升了好几级,但这些在郑跃的意料之中,原本按普通的升迁路子,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的,但因为当初安南首府的那场叛国案,州府大部分的官员都牵扯进去的,如今的州府有很多缺职的官位。
郑跃非常高兴的和楚锦河告别,留了话,说以后楚锦河在州府有麻烦,他都罩着楚锦河。
楚锦河翻白眼,一段饭把他打发走了,郑跃走的时候,秋水镇的百姓们十里相送,这算是百姓对一个父母官最大的赞扬了。
楚锦河感慨不已,郑跃的确是个好官,就他上任一来,秋水镇的风气都比以前好了,快接近年底的时候,楚锦河收到了楚锦山的回信,上面都是一切平安的消息,楚锦河念给张老三和程氏听了,一家人都流露出对楚锦山的想念。
郑跃走后,秋水镇来了新的县令,楚锦河不太认识,但如今她的楚味馆是秋水镇最大的生意馆,楚锦河也被默认为秋水镇最有名的乡绅。
新县令上任的时候还特地拜访了楚锦河,楚锦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如今在秋水镇的身价,还在因为县令放低的姿态还感到有些不自在。
下半年的日子都在忙碌中度过,北方各处的楚味馆让楚锦河忙了很久,等处理完这些,恍惚间冬天就快到了,楚锦山从边关回了两次信,信里都提到柔部敌人的凶狠,也说了他对家里的想念。
其中还有单独给楚锦河的信,给家里的信是报安,给楚锦河的信却是真实描述了边关的近况。
楚锦山的信写着柔部军队极其凶悍,他们不想以前和大周在边关小打小闹,边关的将领都是从朝中调过去的,对柔部草原地区根本不熟悉,大周内部歌舞升平,但是边关已经掉了七八座城池。
他所在的地方是边关最边上的防线了,他这条防线如果破掉,那身后就是大周内部的土地,也就是大周百姓多起来的城池。
在大周边关被掠夺的城池,有几个都被屠了城,楚锦山常常会在噩梦中看到满城的哭嚎,然后在半夜惊醒。
边关的生活不太好,因为吴都统的骁勇,他所在的军队已经功绩满满,他的职位也赞了不少军功,等后面的大周军队支援来了,他就可以清算军功往上升了,还有让他很遗憾的一点,就是边关战事的紧张,今年过年他没有办法回去了,让楚锦河照顾好家里人。
楚锦河把信收好,写好回信,程氏做了两身棉袄,让楚锦河连同信一起给楚锦河寄回去了。
小年夜的时候,张落雨带着姑爷陈江回家探望,张落雨看见了楚锦河高兴坏了,喋喋不休的和楚锦河说着家常话。
很多的是在陈江家发生的趣事,楚锦河笑着听完,感觉张落雨真的是嫁对了人,当初那个性格沉闷的女孩子从到了陈江家性格居然活泼了起来,楚锦河心想,也许这就是陈江宠出来的吧。
“陈家对你如何?”楚锦河笑着问张落雨。
张落雨看着楚锦河,有些羞涩要是换做程氏问她这个或许还没什么,只是楚锦河年纪比她还小,问她这个问题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张落雨对楚锦河一向是最信任的,所以他她直接说道:“开始嫁到陈家,他家婆婆还有些喜欢立婆婆的威风,每天端茶倒水都没停,好在陈江对我很好很多次和婆婆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后来小山在衙门做了吏员,小河你又把楚味馆开大了,我那位婆婆还有公公都对我态度变了,什么重活也不让我做了,搞得我都不自在了。”
这句话说完,张落雨就算不是那种很现实的人都不得不感叹娘家要是强盛,她这个出嫁女儿待遇都不一样。
以前她回娘家少,很多时候都是婆婆不愿意,后来楚锦山做了吏员,楚锦河楚味馆做大,与秋水镇各家乡绅都有交情的时候,她的婆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到楚锦山去了边关,有了六品参军的名头,楚锦河带领秋水镇辣椒致富,声名好评到了极点,她的婆婆就整日催着她回家和家里人亲香亲香。
楚锦河浅浅一笑,并没有对陈家的实势力有多反感,因为陈江对张落雨是真感情,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中还有一点,就是楚锦河努力这么多,为的不就是给三房的每个人一个幸福的生活。
张落雨不是张老三亲生女儿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她,张老三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看到张落雨生活美满的欣慰,楚锦河也觉得张落雨把自己当三房人这一点就足够了,三房这个家庭,并不是单纯靠血缘而维持在一起的,就说楚锦河和楚锦山,他们血管里就和张老三毫无血缘关系,三房的凝聚力靠的是每个人彼此的关心和爱护,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陈江客客气气和张老三还有程氏打了招呼,如今楚锦山不在家,他一个男子没人陪着一起说话,只好陪着张老三喝酒了,说的最多的就是多谢楚锦河的帮忙。
陈家是张落雨的婆家,他们家没有田,这次秋水镇的辣椒大卖没有他们,楚锦河划出了自己的一块,低价卖给他们,让他们在码头上转卖给别的商人,还介绍了好多商人船队照顾陈江的生意。
如今的陈江自己在码头开了力气行,就是自己招有力气的长工在码头帮人运货,逐渐行程了规模,自己也做上老板。
楚锦河坐在旁边给自己到了一壶热茶,张落雨喝了一口,突然转头小声问楚锦河:“我这次回来从村口过,怎么没看到胡方天一家,他家大年夜门都是锁的,屋子也好像很多天没有人住了。”
张落雨能坦坦荡荡问胡方天的事情就代表她对胡方天已经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了,她出嫁已经一年,生活也很幸福,当初年少时和胡方天的要死要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这次问胡方天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好奇。
今天是小年夜,张落雨和陈江来时路上还好,但是此时突然下起暴雪,陈江和张老三喝了酒,程氏担心陈江喝多了回去路上路滑出事,就留两口子在家里歇一晚上。
屋子里点了碳火炉子,有点闷,楚锦河起身把窗户打开,让屋子里空气流通一点,听到张落雨的问话,她不在意的回道:“胡方天成亲了,就在几个月前,女方这边是中河村一个地主家的女儿,成了亲他就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地主家家住,后来再也没回村子了。”
张落雨一愣:“为什么要去地主家里住?”
楚锦河看了窗外一眼,哈了口白气慢慢说道:“他是入赘的。”
“入赘?”张落雨这回是真的有点蒙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胡方天怎么说也算是个读书人,有功名的,怎么会去做入赘的事情,若是入赘,以后孩子都得和女方姓,张落雨倒不是看不起入赘或是怎样,只是她当初也算和胡方天关系不浅,她记忆里胡方天有所有读书人的通病,那就是要面子,不然他也不会整日恪守圣人道理,迟迟不敢到张家提亲,这样的人居然回去入赘,那得有多少人嘲笑他啊。
楚锦河摇了摇头:“生活所迫啊,他们一家子太穷,他母亲瞎了眼,底下全是年幼的弟妹,他一个童生又不愿意拉下面子去做粗活,家里没钱日子过不下去,后来地主家招婿,他就去了。”
张落雨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心中复杂,当初心里觉得最优秀的翩翩少年郎结果却到了这个地步。
楚锦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只要不是不正经的事情,都是每个人自己的做法。
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大早,楚锦河推开窗户,院子里已经落了手掌厚的白雪,院子中间,胖丫鬟小花在举着扫把扫雪,楚锦河看着小花发呆,去年这个时候,在院子里扫雪的是黎夭,她每次早上一起来永远会最先看到黎夭的身姿。
随后陈江和张落雨都起来,他们要早点回去帮家里准备过年的事情,见他们真的有事,张老三也不留他们,给他们送到村口,回到家就开始叹气:“哎,家里过年,人越来越少了,都没有以前热闹。”
楚锦河在旁边无奈的笑笑,张落雨出嫁了,黎夭失踪了,楚锦山在边关回不来,张耀祖就更不用说,家里一下子少了一半人,最难受的就是张老三和程氏两个大家长。
张老三摸摸卯生的头,又看了看楚锦河:“我现在就觉得孤独了,以后你们两个孩子出嫁了,我和你们娘可得怎么办。”
楚锦河哈哈大笑:“礼叔,那我就不出嫁,一辈子陪你呗。”
程氏刚从屋子里出来,听到楚锦河的话,连忙高声说道:“别说这种话,对了,阿雅你今年年纪不小,我明年就得给你相看儿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