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不在家,楚锦河闲来无事,就在旁边听着,只见其中明显是母亲的那个妇女开口:“张夫人,我今日来呢,是为了给我儿子说亲的。”
程氏没有别的表情,这两天来他们三房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说亲的,她早就习惯了,相反的一家有女百家求,算是对一家闺女的赞扬了,于是程氏客气的点点头:“庄夫人您说,小蛮,给庄夫人上茶。”
小蛮站在楚锦河身后,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分别端到庄夫人和她儿子庄俊文面前,庄夫人抬眼看了眼小蛮,表情一愣,这张家三房用的丫鬟居然这般貌美。
她儿子庄俊文表情更夸张了,看着小蛮发起呆了,小蛮倒完水就退到楚锦河身后,表面上,她还是楚锦河的丫鬟,这方面她在外人面前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庄俊文眼神跟着小蛮的身姿动,就差没流口水了,楚锦河垂眸喝了口茶水,咳嗽一声,那庄俊文才回过神,忙移开目光。
楚锦河不动声色的撇嘴,这厮分明是贪图美色之辈,程氏赶紧把这些人打发了吧。
庄夫人听到咳嗽,看了楚锦河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自己儿子不争气的脸上,随即掐了他一把,让他注意场合。
她笑着和程氏开口:“张夫人啊,我是上河村的人,听说你也是上河村出来,这是我们家俊文,今年有十八了,我家呢,是读书人家,去年我这儿子也考上了童生,这样小的年纪能考上童生可是不得了的啊。”
楚锦河挑眉,倒是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古代科考是严厉,但童生在楚锦河眼里并不特别,一是这个功名是读书人里最低等的,第二就是同样的年纪,她哥哥楚锦山和外祖父家的程安晓都是童生,认真算起来,楚锦山和程安晓还比这余俊文小两岁呢。
程氏笑了笑,嘴里赞扬:“那可了不起。”
庄夫人面有得色,咳嗽道:“我家儿子明年恩科就要下场,我家老爷也是读书人,我儿子是他从小培养到大的,以我看,明年恩科,我家俊文指定能考上秀才,士农工商,等我家俊文出人头地,能嫁给他的直接就能做官太太了。”
王婆卖瓜,自然是要自卖自夸,楚锦河低头一笑,科考要是那么容易,楚锦山那么勤奋好学,又有名师教导的人,怎么会放弃科考,弃武从文去边关搏功名。
不是说科考的路子不好,只是科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天才几个人能考出去,只是这庄俊文别想张老大一样,读书蹉跎一辈子,最终也停在秀才这个位置。
庄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她话里一般是话家常,一般是炫耀自己儿子多好多好,程氏这样耐心的人也有点受不了,于是她赶忙打断庄夫人,客气的问道:“庄夫人你说的我都清楚了,那我敢问一下,您是求娶我家二女儿吗?”
楚锦河之前再三警告过程氏不要给自己乱定亲,程氏虽然不靠谱,但心里对这个雷厉风行的女儿有些顾忌的,所以她也断了直接给楚锦河定亲的想法,而是先帮楚锦河看着媒婆上门给程氏说的她看中的几家,程氏知道楚锦河的婚事不是她能做主的,所以很多时候楚锦河本人在场的时候,她都会很果断的拒绝。
平时里,程氏一般不会直接了断问出这句话,她问出这句话是只等对方回答是的,然后以孩子还小,想要留两年把人赶紧打发了。
谁知庄夫人皱起眉头,看了楚锦河一眼,小声说道:“这,张夫人,你家女儿还在这儿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在她面前谈这个不好吧。”
程氏一愣,脸一下子爆红,楚锦河在家里和外面的杀伐果断让她都忽视了楚锦河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这哪有在未出阁女儿面前谈婚事的规矩,程氏最要脸面了,这个时候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这不是让别人说自己家没规矩吗?
“阿雅,你先出去。”
楚锦河放下茶杯,看了程氏臊得慌的表情,咳嗽一声,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带着小蛮啥也没说,往外走去,算是给程氏这个面子。
小蛮一出去,庄俊文眼神也跟着往外飘,他娘在和程氏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
见到楚锦河出去了,还带好了门,庄夫人松了口气,楚锦河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她坐在那儿的那种气势就让庄夫人有点不自在,加上她本来来三房提亲就有小九九,在楚锦河面前就有种什么都被看穿的错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接下来的话,楚锦河在场的确不方便听,等楚锦河离开,庄夫人才慢慢说道:“张夫人你家的二女儿是叫刚才出去的那位了吧。”
“是。”程氏点点头。
“这个呢,我呀,来说亲的不是你家二女儿,而是你家三女儿,我记得名字是叫张卯生。”庄夫人换上笑脸,慢慢说道。
“卯生?”程氏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庄夫人,我家三女儿今年虚岁才十二啊,你没搞错吗?”
听到程氏反应这么疑惑,庄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因为卯生和她儿子的确差的很大,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八岁,她有点心虚,于是条件反射就说道:“我要说的就是卯生,除开这个孩子,我还能说你家楚锦河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氏皱起眉头,听庄夫人这话里话外似乎很看不起楚锦河的样子啊,程氏心里不舒服,这些天来来往往都是给楚锦河说亲,全都是对楚锦河赞不绝口,这种语气提楚锦河的还是头一位。
庄夫人看程氏似乎有点生气,忙咳嗽一声解释:“哎呀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张夫人你看,你家这楚锦河论出生,她是你家的继女,连姓都不是张,再说你家楚锦河一个女子不觉得太张扬了吗,整日抛头露面在外面跑,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家是读书人,我儿子以后是要科考做官的,怎么能有这样一位夫人,那不是让人笑话吗?我家的确是想和你家结亲,这不是看你家还有个小女儿吗,我看着就挺好。”
还有一点庄夫人没有说,那就是楚锦河姓楚,倒是不是张家人,三房这么大的家业不可否认是楚锦河挣下的,但这些家业以后也会是一家之主张老三名下的吧,楚锦河以后出嫁,她又不是张老三的亲身女儿,她姓楚,张家以后怎么可能让她把家里的产业带走,卯生就不一样了,她是张老三和程氏实打实的女儿,这个女儿出嫁,庄夫人心里觉得嫁妆肯定比楚锦河多,她不想让儿子娶个整天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让人笑话,但她又实在放不下张家三房的富贵,所以她才看中了十二岁的卯生。
庄夫人觉得这是对程氏的解释,但程氏却不觉得,这哪儿是解释,分明就是羞辱,程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楚锦河在外面做生意她也和庄夫人一样,觉得十分不妥,但她劝了多次从来没有改变过楚锦河的想法,反而被楚锦河劝说不要太过古板。
万万没有想到,楚锦河的做法还是让人诟病了,程氏刚恢复脸红的脸又烧了起来。
庄夫人喝了口茶,看见程氏的表情,嘴一撇,心想小家子气,她家三房在有钱又如何,自己家是读书人家,丈夫是秀才,儿子是童生,士农工商,他们家是读书人家,比起三房张老三的泥腿子出身,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庄夫人发下茶杯,越想越觉得三房和自己家结亲是高攀。
“张夫人,我说的你想一下,我们是读书人家,以后说不定出个官老爷,你们家再有钱也只是商户或者农户,你可要把握机会了,要是我儿子以后当了官,你家卯生要和我家结亲,那就只能做妾了。”
之前庄夫人对三房的客气是因为楚锦河在这里坐着,她自身不动,自然流露出的气势让庄夫人不敢说失礼的话,但此刻楚锦河一出去,面对程氏表现出的弱势,让庄夫人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越来越膨胀。
程氏再不靠谱也不可能让卯生十二岁就往外嫁,她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道:“不成,我家卯生才十二,太小了,我们要多养两年,若只是定亲,怕是耽误庄夫人你家孩子的年岁了。”
这原本只是句客套话,程氏的意思是委婉的拒绝庄夫人的提亲,谁知道庄夫人非但没有听出这个意思,反而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说道:“无事,我们家俊文可以等你家卯生及笄,大不了我先给我家俊文先纳两个妾生养,过几年等你家卯生过门做正妻。”
程氏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庄夫人说完喝了杯茶,心想三房这茶水真不错,看来是真的发达,以后要是两家结亲,她也会天天喝到这样的茶吧,想完,庄夫人看着程氏,自己已经这样宽宏大量了,心里觉得这个亲事已经十拿九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