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河在边关坐立不安等了几天,她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她与萧呈焕其实只有在州府那次逃亡的交情,若是自己直接找他,未必他会见自己,楚锦河觉得自己不能把希望全放在萧呈焕的身上。
七月也觉得这事情悬的很,他看上去并不信任萧呈焕,于是他干脆和楚锦河提议道:“边关被守军封锁,为了避免有柔部的细作和大周境内有人通敌,百姓根本没有办法出去,而唯一能接触到边境另一边的,只有交战的军人,如果不依靠萧呈焕帮忙,那我们能出去的办法无非就是混入军队,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借着参军的名义,混到军营里,等到真的交战之时,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的出去啊。”
楚锦河一想也对,但她有点犹豫的说道:“军队又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我们两个身份不明,又不是军户,也没有带户籍名牌,能混到军队里吗?”
七月敢说这个主意,自然是有计划的,他摸了摸脸,眼神稍微避开楚锦河说道:“我主子在军中有点关系,我们可以托他的关系混到军队里。”
楚锦河一愣,看了七月半天才说道:“你有关系就早说啊,还我还苦苦等萧呈焕来,想借着他的关系进到军队里。”
七月尴尬的笑道:“那不是我家主子没,不是,时机没到吗...”
两人交谈后,七月神通广大在军中找了人脉,不过几天,楚锦河就一身男装,用着假名楚锦二字,顺势和七月混入了军营。
在进入军营的第一天,楚锦河就差点后悔,军营里打破了她对男子的所有期待,原来她进军营之时,还对古代军营有点兴趣,因为她想的是古代军人都是为国而战,抛头颅洒热血的骁勇之辈。
直到在军营的第一个晚上,大周的军队是分各位将军的营地的,楚锦河只知道自己所入的这个营并不大,主将原先姓李,但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撤了,如今的主将还没来,他们暂且有督军管理。
一个营有五千人,分成五十个阵,每个阵又分成十个火,一个火十人,吃饭一个灶,睡觉一个帐。
因为七月的关系,楚锦河和七月在一个火里,在大帐歇下的第一个晚上,楚锦河经历了磨牙,梦游,脚臭,还有该死的说梦话,她心里对男人的少女心差点碎成了渣。
第二天七月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楚锦河绝望的黑眼圈,在军营艰难待了几天,楚锦河期待和柔部人交战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直到后来她才在别的同僚嘴里知道,如今的主帅叫做杜学周,这位主帅一味主张防守,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
楚锦河一愣,不打仗她怎么在乱军交战时找机会混出大周边防,去往草原,她这几天忍受那群丝毫不讲究的抠脚大汉们是为了什么?
就在楚锦河准备回头掐死出馊主意的七月时,军中传来消息,原先镇守边关,曾让柔部人闻风丧胆的萧将军来了,这一消息让军中都沸腾了。
当天夜晚,楚锦河与一火的抠脚大汉们围坐在火堆前,火堆上架着锅,里面煮着一锅汤水,现在刚好是吃饭的时间。
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先开口,他是名字叫熊贵光,因为他长得魁梧,一火的同僚都叫他大熊。
“你们知道吗,萧将军接替了主帅一职,刚来没一会,就把姓杜的那孙子拉出去打了军棍。”
坐在大熊旁边一个看上去略显沉稳的汉子笑道:“萧将军就是萧将军,姓杜那孙子做主帅,害我们丢了多少土地,他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还整日在大帐不知廉耻的喝酒取乐,真是活该。”
这位叫郭礼,他今年四十有余,听闻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在一火里,是年纪最长的,他以前也曾上过战场,不像他们这一火,都是去年才来边关的军户,他阅历比一火的新兵蛋子们丰富多了,大家都叫他老郭。
“不尽然啊,那杜老狗听说是皇帝陛下的宠臣,萧将军这样对他,也不知道他以后再皇帝身边说萧将军坏话怎么办,萧将军可别让这种奸臣害了。”坐在七月身边的一个缩头缩脑的汉子说话了,这汉子叫乌寒,因为他胆子很小,到了边关还从来没有杀过人,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的外号胆小鬼。
楚锦河和七月坐在一起,听到他们说话,两人对视了一眼,楚锦河压着嗓子,声音嘶哑的说道:“萧将军来了,他就会带我们打回去吗?”
老大哥老郭看着楚锦河笑了笑:“你这小子才来军营几天,怎么老想着和柔部人打仗,你个新兵蛋子啥都不知道,只有一腔热血,到时候真打起来,血肉横飞的可别吓的腿软了。”
老郭说完,一伙人都豪迈的大笑起来,楚锦河也不生气,她来军营几天,这群汉子虽然糙,但是并没有恶意,她听说很多别的火人,常常大家或者欺负新人,但楚锦河和七月刚来这一火,这一火的每个汉子都对他们挺和善的。
“我就想上一回战场看看。”楚锦河脸上抹了黑粉,眉毛也秒粗,加上她本身并不是那种娇惯的女子,扮演这种热血少年的模样,竟然没一人觉得哪儿不对。
胆小鬼看了看楚锦河,摆着过来人模样说道:“你放心,那群柔部人就跟疯狗一样,虽然这几天没什么动静,但总会来进攻的,我们防守时,总能上一回战场,你是个新兵,到时候记得跟在哥哥们身后,别让柔部蛮人把脑袋割了去。”
楚锦河很给胆小鬼面子的点点头,大熊憨憨一笑,对着胆小鬼挤眉弄眼的说道:“哎呦哎呦,看到楚锦老弟是新兵就开始嘚瑟了,你第一次上战场还吓得尿了裤子,和柔部蛮人打到如今,我们一火的兄弟里,就你没杀过人了。”
“我,我,我...”胆小鬼被大熊的嘲笑弄了个脸红,但也知道大熊说的是事实,胆小鬼来边关之时他们一伙人就是安排在后方,加之大周军队一直在后方,他们与敌军交战的机会没有多少,胆小鬼是天生胆子小,他一上战场就会吓得两条腿僵住,多亏一火的同僚从来没有放弃他,每每上战场,都是大熊护着他,把他扛回来的,所以虽然每次大熊调侃他,胆小鬼都不会生气。
楚锦河看着这群汉子们斗嘴,嘴角微微一勾,枯燥的军营里,不能喝酒,军纪严明,这平时的斗嘴就是他们日常的消遣。
锅里的汤水快完了,七月起身盛了一碗,自觉的递给楚锦河,别人没有注意这一点,但坐在楚锦河对面的一个汉子却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楚锦河没有注意看到这个汉子的表情,很自然说了声谢谢然后喝起汤来。
这汉子名字叫李银元,,因为名字听着实在很富贵的样子,大家都叫他银子,他今年二十出头,听说去年刚抱了第一个孩子,随后军贴就送到他家,他孩子还没满月他就急匆匆来了战场。
吃完饭作为火长的老郭收拾锅子,其余人就都去睡觉了,虽然他们一直没有上战场,但日常的操练也很繁重,所以一到睡觉的点他们就困了。
大营里十个床位,楚锦河睡在最里面,七月作为楚锦河的护卫,睡在她的外围。
楚锦河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睡不着,一是她以前就不适应早睡,二是楚锦山现在生死不知,楚锦河虽然表面上沉稳,其实心里非常焦躁。
等大帐里再次响起各种磨牙打呼梦话时,楚锦河直接做起身子,穿上长靴出了大帐门,想去散散心。
在楚锦河起身后,七月慢慢睁开了眼,看着楚锦河出去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翻了个声,继续闭上了眼。
夜晚的大帐戒备森严,不允许随便走动的,所以楚锦河去了平时练习弓箭的靶场,靶场还有人在练习射箭,多是各个营帐勤奋的将士们。
在战场瞬息万变,武艺高一些就更加容易保命,楚锦河坐在一处,在一声声咻的破空声里,她抬头望天。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心里就会因为夜晚的存在感到一种迷茫,她不知道到了草原她能不能找到楚锦山,万一找不到楚锦山怎么办,要是得到的是兄长的死讯又要怎么办,她回去要怎么和三房说。
程氏和张老三已经有过一次丧子之痛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就在楚锦河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男子冷漠的声音道:“要是不练习弓箭就赶紧让开,不要在这里挡着别人。”
楚锦河回神,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弓,这弓与别人的弓不同,似乎格外重,男子身材偏单薄,一眼看去,很让人怀疑这弓会不会压垮他。
这男子楚锦河眼熟,是和她一火的,名字叫杨鸿,这人在楚锦河来军营的时候就很少说话,他们一火聊天之时,这人就喜欢坐在角落,不搭话,也没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