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为我考虑,是我说话失礼。”箫呈焕叹了口气,赵笠的确是对的,他想要征服柔部,想要追回大周的血债,但是现在他的家人还在京都,皇帝已经对他不耐烦了。
“无妨。”赵笠轻笑,表示并不在意。
”赵笠,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箫呈焕轻轻说道。
“你说吧,虽然我可能已经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赵笠叹了口气,再次低下头,从棋篓里摸出一颗黑子。
“我知道你有不输于我的才能,皇上召我回京,边关我能把它交给你吗?”萧呈焕不在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上,而是皱着眉头和赵笠说道。
赵笠微微抬起头,在萧呈焕期待的眼神种摇摇头:“这个我帮不了你。”
萧呈焕眼中变得严肃,最后却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也是,你身处皇权的争斗中心,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赵笠摇头:“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边关如今有近十五万大军,这样大的兵权皇帝连世代忠于皇族的萧家都不信任了,更何况是同为皇族的我。”
赵笠说话的语气很平淡,萧呈焕却默然,他脑海里突然想到先皇子嗣并不少,但到如今,能平安活下来的却一个都没有,这样一想,赵笠所从小所身处的环境,就不得不让萧呈焕不寒而栗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走,很快就会有皇帝信任的大臣接手你的位置。”赵笠笑笑,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杜字。
“杜学周?”看到赵笠的提示,萧呈焕猛然想起一个人,他摇头:“不能交给他,这人是文臣,拍须溜马还行,兵法指挥一窍不通,你也看见了,我没来边关之前就是他做的主帅,丢城十座,退兵二十里,导致多少无辜百姓枉死。”
杜学周就是在萧呈焕来军营第一天就处罚的官员,因为此人曾经的作为,萧呈焕一直以指挥不利,丢城弃民的罪名打压在军营大牢,但后来皇帝三番四次让他放人,他才把人放出来了。
但杜学周这人根本不会打仗,倒是会做皇帝的眼线,一天几封密信往京都送,萧呈焕不用猜也知道八成是告自己黑状的,但当初萧呈焕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皇帝不会被这等妄臣蒙蔽眼睛,只是现在看来,这位皇帝的确不如他想的一样。
“将士辛辛苦苦打回的失地,再被这个混蛋糟蹋?”萧呈焕皱眉,赵笠这么一说,他原本决定遵旨回去的心又动摇了。
“你不必如此担忧,现在柔部已经让我们打怕了,他们要求和和亲,不会再进攻的,就算杜学周再坐主帅一位,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指挥。”赵笠放下黑子,起身拍拍衣服的皱褶,笑着往外走去:“萧将军,懂得装傻示弱,才能在朝堂活下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萧呈焕默然,看着赵笠走出大帐,思考许久,久久不能回神。
而皇城内,朝会连着三天都在皇帝的低气压中度过,柔部的求和书已经在皇帝桌前压了半个月,求和书一到,皇帝就下旨召回萧呈焕,当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呈焕居然抗旨。
朝廷不乏有大臣为期解释,但皇帝心中的恐慌没有丝毫减少,果然如他想的一样,这些该死的臣子只要摸到兵权,就窥视他的位子,萧家也是如此,竟然公然抗旨,萧呈焕想做什么,想带着军队把他拉下马吗?
今日如往常一样下朝,皇帝退到后殿歇息,他身边走上一个身穿道袍的清秀男子,他虽然是一身男装道袍,但却男生女相,样貌精致,宛若女子,正是曾经在行宫被太子纠缠的楚生。
“陛下,服药了。”楚生垂眸,从身旁太监端着的托盘上取下打开的锦盒,递到皇帝的面前。
“楚星官,这仙丹朕怎么感觉越发了赤红了。”皇帝取下锦盒里的药丸,并没有多想的咽下。
楚生垂眸,收起锦盒,恭敬的回答道:“仙人根据陛下的身体加大了药量,陛下可有觉得身体比以往更年轻有力量了吗?”
“的确如此,道长真乃神人也。”皇帝笑笑,似乎对摘星宫那群炼丹的倒是格外信任。
楚生低头,笑笑没有说话,眼中逐渐浮现出冷漠,这丹药里大量朱砂和五石散,短时间的提神再正常不过,朱砂有毒,大量服用极其损耗身体的底子,五石散麻痹神经,但有成瘾性,皇帝只注意到了药效,丝毫没有发现他服药的周期越来越短,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真是可笑,摘星宫那群旁门左道的道士,居然靠着这些被奉为上座,堂堂一国之君,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被一群三教九流耍的团团转。
楚生脑海浮现出这些,还没想完,见皇帝服了药,精神一震的站了起来,慢慢往外走。
楚锦山抬头,低眉顺眼的问道:“陛下还要去哪儿吗?”
皇帝眼中阴霾,看着门口摆摆手道:“我要去一趟后宫。”
楚生弯腰,把手收到袖子里,态度谦卑的做出目送的模样,看着皇帝出了大殿。
等皇帝走了,楚生才站直身子往外走,摘星宫在皇宫的最边上,在摘星宫外围有湖水环绕,能到摘星宫的只有一座桥,加上摘星宫是皇帝心中的禁地,除了皇族的人能来,别人是靠近不了的,所以整个摘星宫就显得格外与世隔绝。
楚生正要回摘星宫,虽然摘星宫受皇帝信任,星官也多为相貌阴柔的男子,但相貌再像女子,他们也是男的,所以摘星宫的必经之路是错开后宫的,楚生路过一处假山,突然从假山后面走出一个太监打扮的人。
摘星宫的星官并不多,为了显示自己的超凡脱俗,很多都是独来独往的,楚生也不例外,身边并没有小厮或者是下人。
来者的太监穿着很简单的太监服,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楚生记得他,他是皇帝身边大太监成海的干儿子,名字是叫孙立才。
楚生眼神一暗,拱手问道:“孙公公怎么在这儿。”
孙立才二十多岁,有点小胖,一笑起来脸上的五官就挤在了一起,是个十分讨喜的面貌,他眯着眼看楚生,笑着说道:“楚星官总是走的那么急,每回都不等打赏,小的这不是给您送来了吗。”
楚生脸上若有所思:“孙公公,我记得刚才陛下似乎并未说有打赏,您这打赏从何而来。”
孙立才的话被戳穿,但他并不显得尴尬,宫里的人,从来没有不好意思一词,他面容不变,而是转了个语气,慢慢说道:“陛下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劳楚星官收好,这是皇后娘娘看您奔波特地犒劳您的。”
一个不起眼的锦盒从孙立才从衣袖中拿出,见楚生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又把锦盒打开,锦盒里,一枚翠绿的扳指露出。
楚生在皇城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多少有些眼色,看得出这枚扳指价格不菲,即便是权贵之家,也不见得有这种品质的扳指。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楚某无功不受禄。”楚生眼眸低垂,心里多少猜到此人是什么意思。
摘星宫的道长为了让人相信他们的不一般,于是一直裹着神秘的面纱,从不出摘星宫,而他们与外面的交流多是星官走动,而摘星宫直达皇帝面前,也就是谁能出现在皇帝面前,谁就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听说太子和四皇子如今几乎争皇位争的头破血流,现在拼的就是人脉,自己作为皇帝面前能说的上话的人,自然也是他们要拉拢的对象。
孙立才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随即一笑,似乎猜到楚生会有这个说法,所以他也不多说,而是把锦盒收进怀里,最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条的木盒,笑的更加灿烂了:“楚星官好定力,我知道太子曾经对楚星官不敬,您与太子这边有怨,但这件东西是四皇子赠与大人的,大人,四殿下格外想要结交您。”
木盒被打开,里面是京都一处商街的地契,在京都这个地段,几乎寸土寸金,这手笔,可就比太子一党大气多了。
楚生瞳孔一缩,脸上浮现出一丝汗毛耸立的感觉,他手还是没有动,而是看着孙立才问道:“孙公公,不仅替太子一党来拉拢我,还替四殿下来收买我,您到底是谁的人。”
“楚大人,这皇城里人人长着十几副面孔,我既然最后才说四皇子,那您觉得我是那位的人。”孙立才笑笑,眼中深不见底,不亏是十几年进宫的人,即便说话也带着圆滑。
楚生笑了笑,最终还是摇头,伸出修长的手掌推开木盒:“孙公公,我说过,无功不受禄,我只忠于陛下。”
“诶~这些只是四皇子给您的打赏,怎么能谈到忠不忠于谁,您只管收下,这皇城,多的是这样的事,不稀奇。”孙立才又把手往楚生这边推了推,脸上的笑容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