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我看他这么正式，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他看了涂山珑一眼，然后朗声道：“关于涂山珑的品德，老夫提出质疑！”
他这话一出口，涂山狐族哗然，这种时候，四长老的一句话，对涂山珑无疑是致命的。
“四弟，你……”大长老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涂山珑毕竟是他的亲孙女，被长老这么公然指摘，显然是落了他的面子。
“大哥，事到如今，还要我说什么吗？”四长老用手指着涂山珑，“咱们涂山的魂玉，这三百年来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这一下，不但大长老和涂山珑脸『色』大变，底下不明所以的狐族都紧盯着台上，要求大长老给个说法。
“李浅……”我有些紧张地握紧他的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四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绛紫『色』的眼瞳微微紧缩，李浅轻声开口：“看来，涂山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啊……”
大长老铁青了脸，快步来到四长老跟前：“四弟，你在这种时候说这话，什么意思？！”
四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丝毫不服软地看向他：“大哥，我早就想说了。咱们涂山的魂玉，并非一直都在涂山，否则，怎会容许那帮灭涂氏族的人召唤出梼杌呢！”
“你……”
大长老见他说出口，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他两位长老也略微蹙眉，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了。
四长老又往前走了两步：“大哥，涂山珑是你的亲孙女，一直以来，在培养方面不遗余力，我们也确实见到了她的优秀。但是，这孩子的品德并不足以担任圣女一职，愚弟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在大选之前和大家把这个事情讲清楚！”
“老四！”大长老厉声喝道，“遴选圣女是我涂山一等一的大事，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正因为是涂山的大事，我才必须要说清楚！”四长老丝毫不让，“这是我作为涂山氏长老，对族人负责的表现！”
台下围观的狐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纷纷要求他们把话说清楚，毕竟魂玉、圣女那是涂山所有狐族心目中的圣域，谁也不想稀里糊涂的。
“大哥，身为魂玉的守护者，这近千年来，你一直尽忠职守，你们这一支为涂山所做的贡献我们大伙儿也看在眼里。可是，这并不能抹掉涂山珑私自窃走魂玉的事实吧？”
四长老说完，众狐族纷纷议论起来，更有甚者开始恐慌。
“你胡说！魂玉、魂玉如今就在涂山！不信的人，可以去看！”大长老急了，高声喊道，然而语气已经少了许多冷静。
“大哥，涂山珑还不是圣女，她私自将魂玉从祭坛上拿走，难道不是窃取吗？你将魂玉交给我们，自己去迎战梼杌的虚影，为的不就是替你的孙女赎罪吗？”四长老说完，看向涂山珑，“你取魂玉，到底是自己的意愿，还是被大长老授意，你可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
涂山珑身子一震，涂山凌自看台走下来：“四长老，何必咄咄『逼』人？魂玉如今就在涂山，由我族好好看守保管，不管我妹妹是否经过授意，魂玉都好好地在那里，何必因为这件小事将事情闹大呢？”
“小事？”四长老冷笑道，“涂山凌，你身为魂玉守卫，竟然说这是小事？”
他张开手臂，在族人面前转了一圈儿：“你们都听到没有，魂玉守卫涂山凌竟然说私动魂玉是小事？！”
“你们这一支还真是厉害啊，守护魂玉这么多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涂山珑还不是圣女，就可以私自动用魂玉。当涂山的规矩是摆设吗？！”
四长老这一声吼，引得其他的狐族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大家分成了两派，有的要求大长老把话说清楚，还有的认为，涂山珑技压群芳，虽然私自拿出魂玉有些欠妥，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光是他们，连二长老和三长老都议论起来。
“李浅，这位四长老也太过教条了，不过是拿了魂玉去御敌，当时他们也都是催着大长老赶紧拿出来的，怎么如今倒拿这事儿说事呢？”我有些不服气，偷偷拉了拉李浅的衣袖。
他微微眯了眯眼瞳：“月儿，你真以为他们在乎这魂玉是大长老请出来的，还是别的谁给拿出来的吗？四长老此番不过是要借题发挥，打压一下大长老罢了。”
见我瞪大了眼睛，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亏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然想不明白这点。今天不论是谁私自拿来魂玉，都会被四长老诟病，只不过恰巧这个倒霉蛋是涂山珑而已。从四长老一开始让大长老拿魂玉御敌的时候，你就应该注意到了，他是故意的。”
我头皮一紧：这样说的话，从一开始四长老就想要借着魂玉的事情给大长老摆一道。搞不好，他已经知道魂玉不在涂山的事情，只是想要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罢了。
如今涂山珑突然拿着魂玉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无法借此质问大长老，就改变了计划，借着圣女遴选，拿涂山珑开刀，其目的是问大长老的罪。
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忍不住皱眉，涂山上下不是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才对嘛？纵然如李浅所言，涂山并非铁板一块，那也是内部矛盾。这时候外面的敌人还没有搞定，他们就忙着搞什么党羽纷争，不怕被人趁虚而入吗？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要外人“趁虚而入”？！
这个想法吓了我自己一跳，李浅一直没说话，直到看到我表情的变化，才点了点头：“你道为夫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找你？”
顿了顿，他朝李长泽瞥了一眼：“那小子自打出现，就被人盯上了，我带着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摆脱他们。之前，在为夫没有确定猜测的时候，不能对你说出真相，所以就糊弄你说，是你落入了狐族的阵法。但是现在，我基本可以下定论——涂山怕是要变天了。”
这个时候，四长老依旧在『逼』迫大长老和涂山珑：“大哥，咱们兄弟五个自多年之前就彼此约定，一定要守护涂山到死！我知道你希望自己的孙女成为圣女，这样你就可以一直承担守护魂玉的任务了，所以，你更是对涂山珑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的对不对？！”
“老四，你胡说八道什么？！”大长老急了，“珑儿纵然有千般不是，也没有到你说的这般程度！她只是着急涂山的状况，才会自作主张，去将魂玉给拿来而已！”
“哦，是这样吗？”四长老原本慈祥的面容『露』出一丝诡异的阴险，“老夫还以为，大哥在看守魂玉的这些年里，将魂玉不慎弄丢了，才派涂山珑去找回来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大长老厉声喝止，“老夫派人严加看管，魂玉怎会丢失？而且涂山有涂山的规矩，未经长老允许，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出涂山！珑儿这些年一直在潜心修行，直到日前才提出出门历练，如果魂玉真的弄丢了，这几日就能找回来吗？”
四长老冷笑：“大哥，你真的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他说着，在他们面前踱步，然后在大长老面前停下来：“你将魂玉偷偷拿出来，交给了人类，但是因为圣女大选在即，不得不派你的孙女将魂玉要回来！但是，你心虚地为了证明魂玉一直在涂山，故意让涂山珑在我们面前展示，我说的对不对？”
“简直血口喷人！”大长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老四，你竟然如此怀疑我的为人？！”
“难道不是吗？”四长老阴笑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魂玉是不能离开涂山的，一旦离开，就会灵力大量流失，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的玉。刚才你将魂玉交给我们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了，魂玉里面的灵力已经大不如前，这就是它离开涂山的最好证明！”
这一下，所有的狐族都震惊了。
我也紧紧抓着李浅的大手：“完了，这下涂山珑要遭殃，而且，不光是她，大长老可能都要连带受过了……”
李浅摇了摇头：“不是连带，而是他本来的目标就是他！”
“四长老，你不要胡说！”涂山珑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挡在大长老身前，“我爷爷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涂山珑一个人做的！我不该偷偷拿魂玉，我对不起涂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魂玉还有这样的秘密，如果我清楚，我绝对不会拿出去的！”
“珑儿！”大长老喝止住她说话，“事到如今，爷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说着，一挥手，涂山珑就失了声，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四弟，事情诚如你所言，魂玉曾经离开过涂山。那是老夫的一位故人病危，需要魂玉续命，所以才命珑儿以历练之名偷偷下山，将他救治之后，再回来。”
大长老的声音透着决绝，手一直下意识地护着涂山珑，“是我老糊涂了，心存侥幸，没有想到涂山还有这样的危机。这事儿和珑无关，不要再怪责她了。”
果然，广场中所有的狐族都以别样的目光看着大长老和涂山珑，有疑『惑』、有鄙夷、更有甚者，还有憎恨。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长老竟然会把魂玉交给外人。”
“是啊，是啊，幸亏这次危机解除了，不然需要用魂玉的时候，灵力尽失，涂山就完了……”
越来越恶毒的议论响起，涂山珑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死死抱着大长老的胳膊，不住地摇头。
“事到如今，都搞清楚了。现在还有人认为老朽这是小题大做吗？”四长老看向二、三两位长老，他们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以涂山执法长老的名义，下令卫队，将大长老和涂山珑拿下，并且剥夺涂山珑圣女候选人的资格！”
“你！我都说了，此事与珑无关，你为什么还要……”大长老极为愤怒，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四长老冷笑一声：“大哥，在事情没有真正调查清楚以前，谁都不能放走。”
我和李浅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走，好好的圣女遴选也以这种结局告终。涂山璞成了当之无愧的的圣女，将于三日后正式继任。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事儿变成这样吗？”我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李浅。
“只能静观其变。”李浅淡淡回答，“我们在涂山是客人，他们的家户事，我们不便『插』手。”
“但是，你不是说……”我还没说完，四长老就朝我们走近，我赶紧闭上嘴。
我现在看他的脸，越发觉得狰狞可憎，他却浑然不觉地朝我们一笑：“方才让三位贵客见笑了，现在事情已经搞定，请你们随老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