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还是在皇城里的。
她比李世民年纪还要大上一岁，虽然向来稳重，但…麻将是没少打的，桌子架好、麻将摆好，很快便打了起来。
一直打到天黑。
周小三迟迟回到皇城，在门口候着这一轮打完。
李世民挥挥手，让韦贵妃退下。
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们老李家似乎在这种东西上，并没什么天赋，今天打牌，即便牌桌上三个人都尽量在让着他了，但…胡不了就是胡不了。
程咬金都迷糊了。
怎么…从李世民手里打出来三张三万，他最后还能攥着那张三张不放，觉得自己还有单吊胡牌的可能呢？
如果心不在焉的话，别打麻将啊，一起聊天也行啊。
“查得怎么样了？”李世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麻将桌，开口问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因为打麻将不顺，而有些心气郁结。
周小三回道：“陛下，枪械来源查清了。”
“确为卢国公府上所造。”
说着，周小三顿了一下。
“卢国公府上，自三年前开始造枪，三年共造枪四百七十二把。”
李世民和程咬金听到这个数值不由得眉头跳了一下。
李世民是震惊于，竟然造了这么多。
程咬金是震惊于，周小三过去半天就查得这么清楚，而且…老子什么时候造了这么多了？
周小三继续面无表情地介绍下去。
“不合格品一百七十八把，这一百七十八把记录在册，册上所言是被销毁。”
“合格品二百九十四把。”
“卢国公府上，共找到枪械二百八十四把。”
“其中长枪二百六十把，俱已发现，亲卫所用五十把、卢国公收藏二百四十把，锁于库房中，未有遗失，另有十把于牛棚内发现，所言为宰牛之用。”
李世民不由得把目光落到程咬金身上。
好家伙…
收藏了二百四十把…甚至还有十把用来杀牛。
程咬金嘿嘿一笑，挠了挠脸：“陛下，您也是知道的，我家这牛吧…嗯…它总是容易撒泼、发疯。”
“以前用刀的时候，人容易被伤着，所以我寻思了一下，用枪不是更方便一些。”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他才不可能信这种鬼话，挥了挥手，让周小三继续说下去。
“手枪三十四把，其中二十把为亲卫用，剩下枪械具长吏报，有六把为卢国公之子所用，已查明。”
“剩余八把，不见踪迹。”
程咬金脸一沉，抿了抿嘴，咬着牙，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家里，竟还能丢了八把枪…
周小三深吸了口气，看向李靖，接着说道：“卫国公府上，亦从三年前开始造枪，三年共造枪一百七十二杆。”
“不合格品共一百零一杆，记录在册，皆言之销毁。”
“成品七十一杆。”
“其中长枪六十杆，为亲卫所用，已查明，未有遗失。”
“臣特意查询卫国公府上枪械弹药，共计造弹一千四百余发，一一记录在册，余弹应有一百二十发，实验确有一百二十发。”
但这个消息，没能让这些人喜笑颜开。
记录上的东西没出现问题，可刺杀李治、尹煊所用的子弹，又确确实实是李靖承认了，他家匠人所造的。
程咬金那缺失了，还能循着痕迹去调查。
但…李靖这…
既然记录如此完美无缺，只能说府上的亲卫出现了大问题，瞒着他在练习枪械的时候，私藏了一部分子弹。
亲卫出问题…就等同老鼠的巢穴里，潜伏进了一只猫。
“会不会是别家工艺，恰巧与药师你家相通？”李世民没忍住开口问道，他也觉得，要是亲卫出了问题，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李靖摇摇头。
但他还没开口，周小三就先一步开口：“确有此种可能。”
“但…可能性怕是不大。”
“卢国公与卫国公，造枪时，曾有过交流？”
程咬金和李靖点了点头，这当然是有的，造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件件失败下来。
像是李靖造枪三年，成品率还不到一半，而程咬金成品率虽然多于一半，但也只是因为后来的基数多，硬生生把这个数给填了上来。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家的成品率，甚至还不到一成。
“这便是了。”周小三吐了口气，轻声说道，“枪械这东西，臣也略有些了解，毕竟正阳公赠予臣一把手枪防身。”
“臣观卢国公府上的枪械，口径与凤巢、朝廷所出品之枪械俱不相同，每个口径的枪械，其子弹都是适配的。”
“哪怕子弹小于口径宽度，在击发的时候，都会卡膛。”
“甚至…明明口径相同，但子弹工艺上的不同，都会造成卡膛。”
三个小老头点了点头。
他们想到了刺杀李治的那个刺客，在打出三发子弹后，便卡膛的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虽然能把枪械造出来，但…精度是没法保证的。
“除非…有哪一家的枪械，口径是恰巧和两位国公府上所造枪械口径相同，不然…根本没办法将子弹击发出去。”
周小三的解释，让三个小老头的脸色越发的严肃起来。
“老夫知道了。”在长长的沉默之后，李靖吐了口气，他反倒是笑了一声，“那这段时日，老夫便只能委屈一下，借住半子家中。”
“府上之事，便辛苦周尚书，鱼符你且自留着，随意调查。”
半子，是对女婿的爱称。
程咬金瞪圆了眼，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李靖，张口骂道：“你这厮好不要脸，我也要借住正阳府上。”
“你这厮无名无分的，过去干甚？”李靖冷笑一声，摆了摆手。
程咬金一拍自己的大腿：“我府上便也有不轨之徒，不安全。”
“那你去自己女婿家里。”李靖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开口。
程咬金掐腰：“我女婿家中不如正阳府上安全。”
“皇城里最安全。”李靖开口，不免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程咬金口比脑快，直爽开口：“屁，皇城能有正阳公府上安全？”
李世民不说话，只幽幽地看着如朽木僵硬住的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