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虫)
赵倚楼看见她,在亭外顿住脚步。
宋初一凝眸浅笑,“保重。”
“你也是。”赵倚楼璀然笑意将煞气冲淡了几分。
军中急令,刻不容缓,赵倚楼收了心思,疾步出门。
宋初一走上曲径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竟正好撞上赵倚楼回头。
四目相对,只会心一笑,赵倚楼的身影便在转弯处被茂密草木遮住。
她正要转身,却见一名护卫跑过来,“国尉!急报。”
一卷竹简呈上来,宋初一展开仔细看了一遍,忽而笑了起来,语气里是好不掩饰的赞赏,“好个犀首!”
这个公孙衍的确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政客,才短短时日,他便迅速的把田需给挤下台了!他秉承一贯的行事风格,快、准、狠,如剑芒一般锋利,果然不负“犀首”之名!
原来,公孙衍在大梁守候月余,终于教他逮到了一个大好时机。田需主张与楚国交好共同对付秦国,在两国互派使者讨论结盟之际,公孙衍便求见了魏王。之前公孙衍入秦,魏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魏王非但不恨,反而立刻请他入魏为官。
公孙衍便道:衍是魏人,去别国谋事实在是因为魏国看不上衍。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率秦军大败母国也是不得已,如今归国,王上胸襟浩瀚,还能容得下衍,衍无以为报,若是不为母国做一番大事,实在无颜受高官厚禄。
这一番话直骚到魏王的痒处,他平素最爱听有才之士归顺的言语,再加上见识过公孙衍的能耐,这会儿怎一个心花怒放了得!
公孙衍便请魏王出五万人马和齐国一起攻赵。
魏王一听他有办法用这么小的代价就能占大便宜,哪有不同意道理。
公孙衍接着到达齐国,找到齐国大将军田朌商议此事。田朌是齐国名将,大小征战无数,自然不会相信如此轻易就能取胜。
公孙衍便直言相告:倘若说的太难了,两国国君不会同意出兵,但只要一出兵,国君但见有危险便会立刻增援。赵国经历内乱不久,打起来虽然不容易,但也不算太难,到时候只要打了胜仗,占了便宜,齐王还会问你罪不成?
田朌觉得很有道理,他为齐国立下汗马功劳,但齐国自从登上霸主地位之后,战事少了,武将地位便不如从前,他心中早想打仗立功,因此便采纳了这个计策,撺掇齐王出兵攻赵国。
最后果然如公孙衍所说,两国攻打赵国时候处于下风,齐魏两国立即增援,公孙衍指挥得当,只花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齐、魏联合,用十八万人大败赵国,共得了六百里土地。
两国各自出了九万人马就各自分得三百里土地,齐王、魏王两国都很高兴。
公孙衍便趁机与魏王说,他与燕、赵两国国君有旧交,两国国君多次派使者来相邀,这一次正好前去游说两国入伙,共同对付秦国。
魏王已经十分信任公孙衍,当即答应,还赐了六十辆车和一批财宝丝帛以助声势。
公孙衍大张旗鼓,对外宣扬即将出使燕、赵之事。
楚王在田需的煽动下同意和魏国结盟,可心里这件事情仍有疑虑,公孙衍要出使燕、赵的消息一传来,那些不愿与魏国结盟的臣子便趁机挑拨,楚王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觉得自己被田需欺耍,不禁勃然大怒,放话非得整治田需不可。
楚、魏结盟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而公孙衍此时名声大噪,他抵达燕国之后,立即得到燕君接见。
公孙衍趁机宣扬自己的合纵大计,燕国与齐国宿仇,自从齐国成为霸主国之后更是被压的不能翻身,燕国君主得遇公孙衍如此大才,当即赐予相印,将国事委托于他。
赵国刚平复内乱不久,国内百废待兴,又在公孙衍手里吃了大亏,赵侯对他恨的牙痒痒,但无奈赵国已经满目苍夷,若是不同意合纵,恐怕不久就要亡国!无论是为了喘息转圜,还是为了强国,赵国都只能同意合纵,于是效仿燕国,将相印赐予他,委以国事。
消息迅速传遍列国,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与燕国相邻且是宿仇的齐国。自从孙膑过世之后,齐王一直没有寻到可堪与之媲美的人才,他觉得不可错过此等人才,于是主动派使者请公孙衍入齐,仿照燕、赵两国的做法,赐予相印,亦将国事托付于他。
短短时间,公孙衍身配三国相印,一时风光无两!他的合纵之策亦如狂风,瞬间席卷列国,天下哗然。
其中,震动最大的莫过于秦国。
燕、赵、韩、魏、楚,正好是南北纵向,五国结盟称之为合纵。五国结盟之后,向东可攻霸主齐国,向西可打正在崛起的秦国,而如今公孙衍既然领了齐国的相印,自是不会率军攻齐,那么他的目标只有秦了!
此事非同小可,赢驷迅速召集肱骨大臣,积极应对,连正在养伤的宋初一亦得到招令。
议政殿中一派肃杀气氛。
“齐王果然老辣。”张仪打破沉寂。
这件事里最精明的莫过于齐王了,他在事情尚未形成之前便做了决断。他用齐国相印试探公孙衍,倘若公孙衍拒绝,那么合纵多半就是为了对付齐国。
凭着齐国霸主地位,齐王无论如何也得想个罪名把公孙衍给料理了。而公孙衍若是接受相印,他作为合纵的发起人,必要守信,既然领了相印就要为国家着想,否则拿着齐国相印还反过来对付齐国,这让其他盟国如何信任他?
公孙衍自然能想到这些,反正齐、秦两国只能择一而攻,他索性就爽快接受了这锦上添花的相印。
齐王的行事,看似是爱才惜才,其实不过为了逼迫公孙衍携五国攻秦,齐国则隔岸观火。说不定等到两败俱伤,还能趁机捞些好处。
樗里疾拧眉道,“秦国从前也面临过这样的情况,但因着没谈拢瓜分秦国的利益,结盟成了死胎,这一次有公孙衍发起合纵,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张仪双目明亮的惊人,不以为然的笑道,“如今的诸侯国,哪有信义可言,嫌隙多着呢,只要行事得当,不难拆分。”
“善!”赢驷看向张仪,“有丞相此言,寡人心安。”
张仪是个策士,更是个纵横家,早已提出连横之说,比起公孙衍更擅长纵横。
“大将军和国尉怎的不说话?”赢驷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