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女孩,虽说是普通十一、二岁的身高,但举止、神情间,已经隐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来,妤儿,见过几位客人。”韩太医把女孩拉到面前,对众人道:“这是老朽孙女,韩妤。”
一番见礼后,韩妤坐到了韩太医身侧。
“我们刚刚说到哪了?”韩太医看向徐兢问道。
“您是问到,我昨天借阅的医书。”徐兢说道,无意间感觉那韩妤像是在看自己,也看了对方一眼,又马上转回了目光,看向韩太医。
韩太医看到徐兢说话间只是快速扫了眼自己的孙女,又很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更添了几分好感,继续道:“那你不妨说说你所看的书”。
徐兢点点头,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借到的是两本书,一本《草本鉴揽》,一本《脉系针要》。
《草本鉴揽》,我粗粗看了‘火阳篇’,其中介绍的是火阳属性草药112种。还有……”
忽然,徐兢想到,以前,家里私塾老先生曾经责骂过自己,看书过快贪多嚼不烂的事;此时,就立刻打住话头,就把所看后面一半的草药部分省去了,以免再给老太医留下贪多的印象。
转而,又说道:“还有,《脉系针要》,我只看了‘十二正经篇’,其中的四经。”
其实,徐兢已经又少说了一大半。
“哦?!一天之间,你居然看了这么多?具体……”韩太医很是惊讶地问道。
“向日茅是什么性,关联什么经?主治何种病症?”坐在韩太医身旁的韩妤突然插话道。
徐兢看那韩妤有考较自己之意,不敢怠慢直接答道:“向日茅,性辛、热,有微毒,属肾经。主治命火衰颓,腰膝风冷,肩脚挛痹。”
同时,心里也有些置气。心道,老太医还没说啥,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掺乎啥,也就毫不退缩地看向了韩妤,眼神里也带了些许挑衅。
众人一看,这两个孩子眼神里都相互透着不服,似乎是杠了起来,不免颇有兴致地吃瓜起来。
一旁的韩太医更是兴味浓浓地看着两个孩子。
自己这个孙女,天资聪慧,很受家族宠爱,自然养成了一向是眼高于顶的性格!
这下,看到这个,似乎也同样天资不凡的同龄孩子,估计是感觉碰到硬骨头了!
年岁渐渐大了,女孩子,不能太任由了小性子!也该杀杀傲气了!
只有徐雨春,一边看着,一边有些担心。不为别的,是怕自家弟弟太过咄咄逼人,无端惹了韩太医不快。那,后面就难说会不会出现生命周折了!随即,就偷偷碰了下身旁的高守锦。
高守锦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应该是,都这时候了,已经好没办法了。总不能直接上去阻止吧?
“旋覆草是什么性、关什么经?主治何种病症?”韩妤盯着徐兢,继续问道。
“旋覆草,性辛、温,无毒,属肝经。主治肝虚,血亏,神志昏聩。”
接着,又是几个草药名字被韩妤报出来,徐兢也是对答如流毫不滞顿。
看到那韩妤已经脸色有些转红,徐兢到底小孩子心性,虽然面色没有表现出来,内心里已经有些得意。一个黄毛丫头,也来考我!
韩妤见对方对答如流,就算是自己考较无果,吃惊之下,也自然有些气恼,就刻意低眉思索起来,正在众人期待的有些冷场之时,韩妤终于开口:“那,蓉丝子呢?”
“蓉丝子?”徐兢心里一咯噔,不由锁眉。搜肠刮肚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半点印象。只得脸色涨红地说道:“这个,这个药草,我,我不知道。”
众人自然听的是一头雾水。只是感觉徐兢是处于下风了。想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人家可是医道传家的。
一旁的韩太医则是摇头苦笑。
说起来,这蓉丝子,是坊间土话称谓,虽然也是《草本鉴揽》前列几项核心药草,药书上记载的都是银线蓉。
如今,却被自家孙女,以坊间土话称谓来考较别人,虽然严格说来也不算违规,毕竟对药草不仅要知道其学名、习称甚至土话名称都是很有必要的,但对于一个刚刚接触、只凭书本认知药草的人来说,多少有些诚心刁难之意。
联想到自己入门那会儿,一个‘火阳篇’和‘十二正经篇’可是看了不止一个月。不过那时自己刚满六岁,似乎比这小子小些。
然而,从前面几个问题对答下来,也足见此子之天资,似乎已隐约有超越自己之势了!
韩妤见一身青衣,原本器宇轩昂的徐兢,此时微微低头,脸色有些赧然,虽不见服输的狼狈,却也难免神情黯然,不禁抿嘴狡狯一笑,转过脸去,不再去看徐兢。
心下却是不免有些窃喜。叫你傲气显摆!这下,知道本姑娘厉害了吧!
回到高府。高守锦倒是颇为高兴。
那韩太医,一直送客到医馆大门外台阶上的举动,尤其那遮掩不住的坦诚笑意,已经使得高守锦觉着自己小舅哥拜师的事,似乎有八九分把握了。
原本还想夸赞徐兢几句的,看到徐兢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了没有回答上来韩太医孙女的问题有些郁闷,也就没在继续说什么。
徐兢有些心事重重地说是要看书,就告辞众人回自己住处了。
看到自己夫君如此为自己弟弟之事高兴,徐雨春也很是心头暖意融融。
只是,有了弟弟和韩太医的孙女那般斗气式一个刻意拷问、一个挑衅应答,心里很是觉着不踏实。好在看那韩太医显然并不在意,反而有些许赞赏意味,想来不会对小兢有啥不好的看法。这些,自然是心里越是期待,就越是担心的患得患失心情。
徐兢原本还有些沮丧,在得到韩太医的一句“很难得”,尤其一路上王探花的连番夸赞后,就又有些信心了。
不过,对那什么“蓉丝子”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还是很感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