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被侯夫人这话逗笑了。
他什么时候嫌弃过姜姑娘了?
他跟母亲一样,他并不认为姑娘家喜欢有权有势的夫君就是势利眼,他并不觉得这种念头有多叫人鄙夷。
他本身就在权贵之家,权势本来就是他拥有的一项优点,他还不至于自卑到觉得人家喜欢了他的权势就不会喜欢他这个人。
权势好,他这个人,更好。
他一直相信,即便人家姑娘是因为他的权势而嫁给他,可相处之后,他的妻子也一定会深深爱上他这个人,无法自拔。
想到这儿,他仔细回味了一番姜姑娘这几次跟他的相处。
他忽然觉得,姜姑娘可能是想嫁给他的。
小姑娘对他,过于亲近了些……
明明对东方世子那么不给面子,可是一转头却能对他笑得那么甜,那么软,不是喜欢他是什么呢?
而且他敢肯定,姜姑娘昨天或许是看上了他的权势,可今天不是了,今天姜姑娘一定也对他这个人生出了好感。
人家东方世子比他地位高,比他健康,救人的英姿也远远比他潇洒,姜姑娘要是只在乎权势,今天铁定会抛下他转而去亲近东方世子。
可面对东方世子的热烈表白,姜姑娘毫不犹豫拒绝了,然后娇娇软软躲在他孟星河身后要他保护。
这,还只是看上他的权势么?
已经不是了。
是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姜姑娘,姜姑娘喜欢他这个人的相貌脾性。
经过这一番自我剖析,孟星河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眼角,心里也涌上了丝丝甜意。
他对一个姑娘心动了,正黯然自己配不上人家时,却发现那姑娘也已经对他动了心,还能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他笑着握紧姜夫人的胳膊,轻声说,“娘,您说的我都心里有数了,但是我想请您答应我,最近什么也不要做,不要去下聘,不要让人家姜姑娘受到惊吓,好吗?”
他温柔凝劝道,“娘,我不是一两天里就要死了,我还有一段日子可活,您让我自己再跟姜姑娘相处一段日子,我先探探她对我的心意,探探她是否真能帮我镇压心口的蛊虫,咱们不能随随便便就害了人家姜姑娘,好吗?”
不等侯夫人回答,他便叹息道,“姜姑娘刚回京,对我的情况还不清楚,也许她并不知道我命不久矣,也许她对我的病能治好还抱有期待,等她发现我真的快死了,她也会像张攸宁一样反悔的……”
侯夫人眼眶微红。
她轻轻拥抱着孟星河,轻声说,“好,娘答应你……”
她满怀期待。
“可是你也要答应娘,你一定要努力让姜姑娘答应嫁给你,好不好?你一定要跟姜姑娘一起狠狠气死那个可恨的张攸宁,好不好?”
“那个张攸宁,她在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像水蛭一样缠着你,不知廉耻的设计你,让全京城都以为你占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还绝食上吊让她爹去求皇上赐婚,逼得咱们家不得不答应跟她定亲……”
“可是一见你身子不好了,她竟又无情抛弃你!抛弃也就罢了,她竟然都不肯私底下悄悄跟咱们退亲,她为了立刻跟你撇清关系,竟然将你们退亲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咱们侯府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简直该死!”
“要不是她爹骠骑大将军是个舍命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我一定要拿出孟家的丹书铁券来弄死她!”
含着泪悲愤说到这儿,侯夫人松开儿子。
她含泪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再次央求,“儿子,你一定要长长久久活下去,你一定要跟福星转世命格极好的姜姑娘生儿育女,给娘出这口恶气!”
孟星河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他温柔安抚母亲,“好,儿子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姜姑娘的喜欢,一定拼命把您想要的儿媳妇娶回来。”
侯夫人顿时破涕为笑。
孟星河又温柔哄了侯夫人一会儿,哄得母亲开开心心。
看着母亲离去,他才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他推开窗户,望着隔壁那高高的院墙。
他剑眉紧蹙,瞳孔幽深。
方才陈太医说有能帮他镇压心口蛊虫的人出现了,母亲因为提前知道了姜姑娘的命格,所以先入为主,以为是姜姑娘的福星命格庇护了他。
可是……
他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怀疑,隔壁姜家四姑娘,有可能就是当年他八岁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在他被前朝遗臣追杀时救了他的命,却又将这要他命的可怕蛊虫放进他体内的小姑娘。
一般人又怎么可能镇压这蛊虫呢?
只有那将蛊虫放进他体内的小姑娘,才有这样的能力。
孟星河抚摸着心口。
所以,他得去探探姜姑娘的口风,他得弄清楚,姜姑娘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若她是,那她当年既然救了他,又为什么要将这要命的蛊虫放进他心口里?
这蛊虫到底是什么蛊?
为何蛊虫这些年在他体内安安分分,一年前却突然苏醒?到底是什么缘故,令沉睡多年的蛊虫苏醒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蛊虫从他体内拔除,让他脱离濒死的困境,长命百岁?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等着姜姑娘解答。
他想知道,那小姑娘当年将蛊虫送进他体内,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拿他当养蛊的试验品?
他想知道,姜姑娘她到底是善,是恶?
……
隔壁姜家。
韶光院。
沈云殊趴在小榻上,托腮望着姐姐拿小剪刀修剪烛火。
光影灼灼,站在烛光旁的姐姐真好看呀,又温柔又好看,谁能相信这个像水一样温柔的姐姐,经常在深夜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扛着大刀去暴力杀人呢?
令所有贪官恶霸闻风丧胆的杀手,朝廷通缉许久也抓不到的神秘人,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美人。
看着姐姐走到小榻边坐下,沈云殊压低嗓音轻轻问,“姐姐,你今晚去杀人吗?”
姜云韶整理着刚洗的湿头发,低头温柔看着弟弟,“杀谁?”
沈云殊握拳激动地说,“那个狗东西!苟玉树!”
姜云韶黝黑的眼眸微微眯起。
苟玉树啊……
这欺男霸女的狗东西已经在她的名单里了。
只不过,杀人不能草率,她还得再查一查苟玉树是不是真的恶贯满盈,是否当真该死。
再说了,就算苟玉树当真罪行滔天,她也不能今晚就去杀人。
因为,她眼下遇到了让她难以启齿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