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野朝羽也觉得是有人在整杜家,听老张这样说,他点点头表示认可。
老张一脸认真的说:“矢野队长,咱是自己人,我还能骗你?你最好让他们仔仔细细搜查,不要放过一个角落,要不山口司令那里你也不好交差。可丑话说在前头,这里大部分是杜家的女眷,杜爷和吉田太太到奉天去看吉田大佐的战友去了,就这几天回来,矢野队长您自己看着办。”
矢野朝羽见老张满脸诚恳,不像有假,便放心的命令士兵仔细搜查,但是不许破坏这里的任何东西,他命令所有宪兵只要屋里是女人,必须等女人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后才能进屋搜查。
他并不希望从这里搜出抗日人员,杜家倒了霉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失,如果真有抗联藏在这里,他希望他是第一个搜出抗联的人,当然,他不会把抗联交出去,他会跟杜爷进行交易,最少二十根金条是没跑了。
还有一个原因,万一把杜家人全部关押,杜爷为了救人会不会把他办假良民证的事情给说出去?
宪兵队里面的刑罚他是知道的,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他不认为自己上了贼船,这条贼船是自己心甘情愿努力爬上来的。
昨晚老张和老夫人苦口婆心劝了杜鹃一晚,说日本人万一进来搜查,千千万万耐住性子,她若是杀了一个日本兵,整个杜宅的几十口人一个也别想活。
“娟儿,娘求你了,把匕首给老张。”老夫人颤颤巍巍说。
杜鹃不吭气。
老张说:“如果他们只进来两三个,我也就不阻拦你了,问题是他们有一大群,谁知道有多少个?有几十个也说不准,你一下杀不了几十个吧?激怒了他们,他们反而把咱家的人全杀了,我倒是不怕死,老夫人、莫日根少爷他们怎么办?”
老夫人泪眼婆娑说:“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只是可怜我的莫日根……”
“给!”
杜鹃左右抬腿抽出靴刀交给老张。
她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娘和怀里胖墩墩的莫日根,终于妥协了。
所以,今天她老老实实抱着莫日根坐在老妇人屋里不发一言。
两个宪兵进了老夫人的屋子用刺刀指着老夫人和杜鹃让她们走出屋子,老夫人说她上年纪了不想动,这个宪兵接到命令不敢真的用刺刀捅,但是他习惯了在中国的蛮横,便举起刺刀想要吓唬老夫人,这下杜娟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强压住直窜头顶的火气把莫日根放在炕上,冷笑一声站起来......
“娟儿......”
“小姐......”
炕上的老夫人和刚进门的老张同时惊叫一声。
老张的屋子一直就在主人们住的中院,方便他和杜爷商量事情。矢野朝羽听老张说西院住的女眷多,他担心这些宪兵像对待其他中国女人一样发生强奸之类的事情,赶忙跑到西院监督去了,老张见俩宪兵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顿觉不妙,这才疾走几步进了门。
老夫人惊叫一声的同时一把拉住女儿,没想到小莫日根也紧紧抓住杜鹃的衣服不松手。老张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老夫人,我把椅子给您搬到外面凉快的地方,咱们到外面坐着去。”
两个丫鬟在外面迅速进来把两把椅子搬到院子里,老张心有余悸的对杜鹃摇摇头,杜鹃狠狠瞪了那个宪兵一眼抱起莫日根走了出来。
别看她的匕首被老张藏起来了,不用匕首她照样能杀了这个小倭寇。
老张搀扶老夫人往外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老夫人在浑身哆嗦,他又何尝不是呢?差一点这主就又给杜家闯下大祸了,他现在只盼老爷赶紧回来,让杜鹃赶紧回到她的大山,他实在经不住她的惊吓了。
日本宪兵把杜宅搜了个底朝天,搜到后院时,那几个宪兵看见像怪物一样冲他们狂叫的火焰吓得不敢进去。老张几乎快给杜鹃跪下了,她才不情愿的当着矢野朝羽的面把火焰控制住,也让他们搜了个仔细,甚至把在后院的菜窖都搜过了,那个菜窖其实就是马家父子躲藏过的地方,后来他们做成了菜窖。
从上午搜到下午一无所获,因为此事涉及到了杜家,而吉田一郎和杜家的关系人尽皆知,山口司令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杜家,便亲自坐车来到杜宅。
昨晚前后门都包围了个严严实实,他确信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现在看见所有杜家人都是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可抗联的影子都没有发现,山口司令心里很恼火。
他问过所有士兵,他们回答就连所有柜子都打开了,水缸都用棍子搅了几下,后院的水井口因为担心人掉下去,杜爷在当初把水井掏干净后请石匠定做了一个碗口粗的井口,只能用细细的水桶才能放进去,别说一个人,一只鸡进去都得费点劲。
山口首先审问了老乞丐,问他在晚上九点左右有没有人敲门进来?老乞丐老老实实回答说有。
“进来的人你认识吗?”山口问他。
老乞丐点点头说:“认识。”
“后来这个人去了哪个院子?”山口心里一阵激动。
老乞丐说:“西院。”
“这个人叫什么?”山口问。
“苦龙芽。”
“叫什么?”
“苦龙芽,他叫苦龙芽,是我们杜宅的跑腿小伙计。”老乞丐说。
于是老乞丐的嘴又被塞住却没有带到别处,只是让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苦龙芽被带了进来,他见蹲在地上的老乞丐嘴巴被塞住了就知道日本人是不想让他和自己说话。
山口问他:“叫什么?”
“苦龙芽。”苦龙芽回答。
“你认识他吗?”山口指着老乞丐。
苦龙芽笑了:“他是我们家看门的老乞丐怎么不认识?”
山口又问:“你在杜家工作?”
苦龙芽点点头说是。
“你住在哪里?”
“东院。”
山口又问:“你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苦龙芽说:“啥都干,遛马喂牲口,挑水扫院子,跑腿买东西,拉粪清马圈,这都是我的活儿。”
“昨天晚上你出去过吗?”山口问他。
苦龙芽说:“晚上我没有出去过呀!”
山口看着老乞丐冷哼一声又问:“你昨天晚上在哪里?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进了西院?”
苦龙芽皱着眉头说:“晚上一个男人进了西院?几点?我昨天晚上也进去过西院,可是没看见有谁进去过呀?”
“你几点进去的?进去干什么?”
苦龙芽说:“昨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家雪儿小姐怀着孩子,她想吃山楂糕,我知道一家专门做山楂糕的人家,就跑着给她去买,到了那家才知道已经卖完了,老板告诉我南大街小鱼市里面有一家也在做山楂糕,我又跑着去,买下山楂糕回来天就大黑了,约摸着......”
苦龙芽不知道石俊几点进来的,他回来时见石俊和管家在客房正和姑姑说话,桌子上放着一顶草帽,说明他刚进去。买山楂糕的时候,他担心雪儿等的着急,特意问了一下老板几点了,老板扭头看了一下说八点半。根据自己的奔跑速度,半个钟头跑回家没问题,他到家石俊就已经在了,那就说明九点以前石俊进来的,不管对不对,他得赶紧回答了。
“好像八点多一点,不到九点,我记不清楚,回来就直接进了西大院给了雪儿小姐。”苦龙芽假装在努力回忆回家时间。
苦龙芽的话和老乞丐对上了,现在需要审问那个吃山楂糕的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