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浪从后方扑过来，伴随着令人震颤的炸响声和喷飞的石砾灰尘。
不用想都知道，晴天娃娃被炸成了什么样子。
“回去！”宋均捂住嗡嗡作响的头，大声喊道，“趁现在，回去！”
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往回飞奔，春华和秋实拽着惊魂未定的牧神，跟着往回跑。
牧神的心脏好像已经不会跳了，几十颗心脏，收缩出了几十种韵律。
他惊恐地问拉着他的两只诡异：“这是什么疯子？”
春华面无表情地冲进厂房，看着宋均在满地碎肉和布片里扒拉晴天娃娃的诡心，一只灰毛老鼠从角落里飞快地窜走了。
“是神金。”他小小声地说，“不过很有钱。他给了我很多很多钱，所以，他是我大爷。”
说完，春华先生扯着牧神上前，一并在碎肉残肢里翻找起来。
宋均找到了半截身体，不过身体剖开以后空无一物。
“是这个。”春华先生说，拎起晴天娃娃那颗被白布包裹的头，“应该是这个。”
白布上沾满了脓水和黑紫色血痕，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颗头看上去异常愤怒，虽然被炸得发不出声音，但是锥形的眼睛向上吊着，两道血泪从里面流淌出来。
那双眼睛怨毒地看着宋均，画出来的嘴巴竟张开了，露出里面凌乱缝上去的布条。
宋均知道，那些布条应该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柔软。
于是，他微笑着走上前去，转着那把桃木匕首。
“没错，是我。”
“我想想啊，侍者、鱼先生、巨斧、指挥官，我已经足足扮演了四个角色了。”
宋均哀怨地叹了口气。
“噫……当演员太难了，我都快精神分裂了。”
晴天娃娃用尽全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宋均挥挥手招来牧神：“让他灰飞烟灭、挫骨扬灰。现在！”
牧神没有敢犹豫。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嘴巴，一下子撕烂了晴天娃娃那颗布头！
碎肉滚落，而在一包骨头碎肉渣子中间，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牧神顿了顿，当着宋均的面，大口嚼碎了这颗心！
那双带着强烈不甘和怨毒的“眼睛”连同破碎的布料和残肢断臂一起，化作黑烬。
宋均轻轻舒了口气，看了看散落在周围、重伤不醒的蜥蜴们，又回头看了看秋实、春华和牧神。
“可以，小功一件。”他说，挥挥手，拿出了属于朝云的几吊诡能币。
“奖金，拿着吧。”
春华迅速抢走一吊，秋实咕噜着，也拿走一吊。
牧神最磨蹭。
他收好属于自己的那吊诡能币，张开一只嘴巴，惊恐地看着宋均。
“大、大人，接下来，你要怎么造反……不是，有什么计划？”
宋均笑了一声，牧神心里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果然，宋均的下一句惊世骇俗。
“你跟我回屠宰场。”
他拉开跑车门，对着牧神一笑：“跟在车子后面飞，会吧？”
五分钟后。
畜牧场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诡气萦绕的跑车在前面飞驰，后方，一团漂移的心脏略显吃力地缀着。
“为什么是屠宰场？”秋实有些不解，“您不去加工场对付小女孩吗？”
“去。”宋均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我在这里面的下属不太够。”
屠宰场那边真的没有什么战力特别能打的诡异，能打的就两个，被他带出来对付晴天娃娃了。
后方战力不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人手实在不够，宋均绝对不会这么决策。
所以，他要先把春华先生放回去看家，再带着牧神和秋实，去会一会小女孩。
他没想到的是，小女孩已经坐上了指挥官的副驾，赶到了屠宰场大门前！
指挥官走下车，步伐罕见地有些急促。
她一把揪住门外站岗的牛头怪，质问道：“巨斧先生呢？”
鱼先生没出事之前，牛头怪的诡心被宋均剖走了，他一直都还没有要回来。
指挥官的威压很恐怖，但她奈何不了他，因而牛头怪并没有感到过于惊惧。
他对着指挥官拜下去，实话实说：“巨斧先生大约一小时前出去了。”
指挥官忽地觉得有些不对。
她倏地扭过头看小女孩，而小女孩的死人脸在暗沉暮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难看。
“可是，巨斧先生没去我们那里。”小女孩一字一顿地说，桃色裙摆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望着屠宰场前面的两条路，问道：“巨斧先生往哪里开了？”
牛头怪抬起头，有些颤抖地抬起手，往畜牧场的方向一指。
“那里。”他说。
这句话使得小女孩和指挥官同时沉默了。
两只诡异再次相互对视，浓郁的黑气从指挥官的面纱下散逸出来。
“他怎么敢的？”指挥官的声调有些不受控了，“他怎么敢的？！”
“嗤啦”一声，小女孩扯破了自己的裙子。
细小的黑色血管攀爬上她惨白的脸颊，小女孩猫一样的眼睛盯住了指挥官破损的裙子。
那里被她装饰了鲜红的玫瑰，看起来像艳丽的伤口。
“是【牧神】。”她森冷地说，“指挥官姐姐，是牧神！”
在这一刻，所有的细节都串在了一起。
不用小女孩提醒，指挥官已经回过味来。
而小女孩不顾她周围翻滚的诡气，一把拽住了她的头纱。
“你问牧神征调的那些蜥蜴，也是那些蜥蜴，带着你去了你的堡垒！”
“然后……然后幻术师假装成的巨斧根本没有乖乖待在屠宰场，他知道你要去畜牧场征调蜥蜴找他，故意当着你的面炸毁了行宫！”
小女孩尖叫道：“我们都以为牧神没有背叛，可是幻术师在给你打电话以后，去了畜牧场！”
“因为你说，除了畜牧场以外，其他的地方没有叛徒！他知道你没有起疑……他什么都知道！”
小女孩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重复了一遍：“他什么都知道了！”
“够了！”指挥官严厉地喊道，“够了！”
她掏出手机，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有些颤抖。
指挥官拨通了桑卡的电话，桑卡接起来，语气森然。
“我那愚蠢的好妹妹，告诉我，你又惹了什么事？”
“你又放任那只该死的诡异毁了农场的哪些地方？”
指挥官恐惧地呜咽了一声。
“晴天娃娃。”她艰难地说，“姐姐，你的领地系统里，还能看见晴天娃娃吗？”
桑卡沉默了。
两分钟后，指挥官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似乎还有一桌子的瓶瓶罐罐被打碎了。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果然，桑卡大吼起来。
“又死一个！！又他妈死一个！！”
指挥官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
“我们进去。”她说，抬手刷开了屠宰场大门，“进去，我要亲自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
江昭紧张地盯着监控，旁边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已经喊出了“预备”。
监控里，宋乞、李越非和费原还在学着使用那套屠宰设备，直播镜头下，一派“岁月静好”。
大门缓缓打开。
指挥官带着小女孩，诡气森森地站在门口处，恐惧弥散进每一寸空气和土地。
说时迟那时快，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吼道：“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