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战场？”
赵尧将东西放在地上，一双黑亮的眸子上下审视。
向兵莫名觉得脊背发凉，硬着头皮道：“比团长您晚上了两年。”
赵尧点点头，跟着父母的动作一起坐下：“五年时间就是个排长？”
别人不懂，可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按道理说打了五年，怎么也不至于是最末端的排长。
能力不行。
向兵嘴唇紧了起来，很明显紧张，也觉得有点丢脸。
“是……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炊事班。”
赵尧冷笑，正准备说话，却被赵母打断：“是给你妹妹找对象还是给你找对象，明月你出去，带着向兵挑两桶水去，一会妈就做饭了。”
向东充满希望的目光立刻看向赵明月。
她吸了一口气对赵母道：“妈，外头太冷了，我不想去。”
“没关系，把我的列宁装给你披上。”向东伸手解扣子，不由分说把衣服扣在了赵明月身上。
赵明月差点炸毛，赵尧一下就把她肩膀按住，将衣服拿了下去：“妈，天太冷就别让小妹去了，我和向兵去。”
他将小姑娘往身后一拽：“你不说今晚上要给我露一手，做个柿子拌白糖吗，快去，我去挑水。”
然后拎着向兵的脖颈子就往外走。
到门外把家里最大的四个水桶拿着。
结果等回来的时候，赵明月就看见四个大桶都在赵尧的扁担上，身后早就没人了。
她瞳孔骤然放大：“三哥，咋就你自己回来的？”
把人给撵走了？
这么酷的吗？
“嗯。”赵尧脸色不好看的把水往水缸里倒。
赵母脸色更不好看，骂骂咧咧的给了赵尧一杵子：“你让我说你点啥好，一个排长到时候你提携提携不就行了，别提携过你去，还能压着他对你妹妹好，是个参军的，个头模样都不差，咋就不行了？”
赵父也磕了磕烟杆子：“人家向兵咋得罪你了，你把人给赶走，传出去人家得咋说你。”
赵尧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打仗五年才是个排长，你感觉这种人有什么能耐？”
赵父噶一下安静了。
确实，他儿子五年的时候已经是副营了。
比起来差的确实不是一星半点。
赵母还想再说啥，赵尧就推了一把赵明月：“给你买小棉袄了，去我屋里找找，穿上之后出来给我看看。”
这是有事儿不想让她听见。
赵明月点点头，沉默着去了赵尧的屋子，还支棱着耳朵听。
赵尧给赵春使了个眼色。
赵春立刻会意，然后给赵尧比了两根手指头。
帮这个忙，得两块钱。
赵尧无语，多加了一根，三块。
赵春喜笑颜开，立刻拉着赵明月道：“我小叔每次都只给你带东西，眠不觉晓处，走，咱们去扒拉扒拉看看都有啥，没有的话就把小叔的兜子给分了！”
小孩们都新鲜，也忘了怕小叔的事儿，呼啦一下都跟着赵明月去了赵尧屋里。
“小叔可能会给我们带罐头。”
“上次那个山楂罐头好吃。”
“应该是奶糖。”
“小姑给的奶糖你还没吃够呀。”
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把厨房里的动静盖住。
大房二房四口人也被叫进来。
杨贵荣心眼多啊，看见二老脸色都不好看就猜到是今天那个小伙子的事儿了。
她紧张的搓了搓裤子。
这是明月和家里二老的矛盾，小叔子叫了他们两房也没用啊。
可即使这样想，她还是帮着两个孩子说话。
“娘啊，我也觉得那个向兵不行，一进了院子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打量咱家屋里，听说他家还挺穷呢啊。”
“就是，那些媒婆的话娘你也信，你忘了上次那个了。”赵二刚道，“说人老实，话不多，起码一米八。”
结果呢，人老，实话不多，骑马才一米八。
赵二刚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杨贵荣一杵子怼在心窝，抱着膀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有上上次那个。”张艳华叹气，“长得俊，一眼就看上我小妹了。”
长得是挺俊，也确实是一眼，因为另外一只眼瞎了。
赵大刚道：“和这些人比起来，向兵是挺好，可是我小妹不喜欢啊。”
赵母听见这些话就窝心，指着几个人的鼻子：“老娘养你们这么大，你们都是一伙的是吧？”
她能不知道媒婆的嘴吗，可这回这个，不比村里的泥腿子强啊。
况且除了明月不喜欢的这一点之外，也挑不出来别的毛病了。
这两天她在闺女下班的时候都得去接，因为发现了那些小伙子就找机会想给闺女献殷勤，但凡有个心眼坏的她都不敢想。
赶紧找个对象，也让他们歇了心思。
“不是一伙的，娘。”张艳华坐不住了，“按道理来说这是我小姑子的婚事儿，您也知道嫂子和小姑子容易有龃龉，我和弟妹要不是真的心疼我小姑子，能在这事儿上插嘴吗对吧。”
“我大嫂说的有道理奥。”赵二刚缓过来了，又插嘴，“反正您也想找个军官，又不舍得把我小妹嫁远了，还担心这个那个的，那咱家不有个现成的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直接把我小妹嫁给我弟不就行了。”
屋里瞬间一静。
赵母圆脸一僵，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你个小王八犊子，你在给我说一遍！”
“闹着玩闹着玩的，我哪能这么坑自己妹妹啊。”
赵尧：“……”
什么叫坑小姑娘。
他皱皱眉。
杨贵荣一手条子抽在他头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干活累傻了？”
她赶紧给赵二刚解释：“妈，幺儿，你俩别误会，二刚子不是那个意思，他闹心玩儿呢。”
有啥闹着玩的。
赵二刚心里不服气。
挑三拣四，十里八村哪个有他老弟有出息，还不如就嫁给他老弟呢。
“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他嘟嘟囔囔。
赵母让他嘟囔急了，劈手把赵父烟杆子抢过来就要揍。
赵二刚吓得闭眼睛一躲，结果好半天都不疼。
睁开眼睛，居然被他老弟接住了。
啧，果然，还是他老弟疼他。
赵二刚美滋滋的。
结果下一刻，赵尧松开手，眼眸微垂：“妈，二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