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义摸着银狼柔软的毛发,眸光低垂,声音清淡,“此次来找翁老,却是有几件要事相求。”
“求?”小老头敏锐地捕捉到了个词,身影一闪退地离他几丈远才开口说话,“你居然跟我用求字,而且还不是一件,是几件事!完了,完了你又想嚯嚯老头子我什么?我这见天地给你卖命还不够啊!你这小子,非得把老头子我仅剩的一点价值都给榨干才满意是吧!”
云义挑了挑眉,“研究兵器机扩和傀儡不是翁老的毕生所求吗?朕记得,当初翁老可是求着朕将炼造一职交给你,如今怎的成了替朕卖命了?”
翁老指着他,气地直咬腮帮子,“那还不是因为,老夫要是不接下炼造长官一职,你就直接把送来的材料全给我断了!否则谁稀罕当你那什么破官儿啊!”
云义唇角微勾,“在其位,谋其职,按理,朕来找你确实不应该用‘求’这个字,不过翁老曾是朕的恩人,朕自该礼让三分。”
小老头跳脚,“得了得了,别跟老头子我拽这些有的没的,别人不知道你云知还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披着好颜色的恶狼崽子,一肚子坏水儿的斯文禽兽!天天张口闭口就是这个礼那个仁那个义,坑杀起人来可连眼都不眨一下!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东西?”
被人这么骂了一番,对面的青年倒也没有着恼,依旧神色平静,他手腕一转,将刚刚打斗所用的那柄黑色长剑双手奉上,“此剑还不够利,朕想让它成为天下之第一利器,翁老可能办到?”
翁老瞪大须眉下的眼,难以置信,“这可是墨渊剑!!上古神器!!拥有撼天拔地之威能,你居然说它不够利?还要让它再利一点!你是想干嘛?用它把天给捅个窟窿吗?”
云义眉眼略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若是当真如此神威,又怎会在前世被折成两半。
云义看了一眼手上的黑剑,那剑似是有所感知,微微颤鸣,充满煞气的金色符文上深嵌着无论如何也擦洗不掉的猩红血渍,“此剑认我为主时,便有一丝缺漏,应是残剑无疑,只是我一直忙于战事,未曾管过它。”
“残剑?墨渊剑怎么可能是残剑呢?”
翁老皱了眉,踮着脚想去看他的剑,奈何身高实在太矮,这跳起来都没人家的剑高,云义躬身,将剑递给了他,姿态倒是十足十的恭敬。
那小老头身高虽不高,手掌却长得极其宽大粗糙,应是常年做机枢之故。他拿过剑,仔细端详黑色的剑身,长满厚茧的手指抹过剑刃,却一个不察,被剑身自带的锋利剑气划破了一个小口,鲜血流出,他也不在意,只是表情严肃地分了一丝妖力往剑内探去。
那剑内与剑外全然不一样,剑外黑沉如墨渊,似要吞噬一切光芒;剑内,血煞之气弥漫,一经踏入,便如身处尸横遍野的上古战场,凄凉和悲壮之感直透心骨。
那红雾之间,却有一道明晃晃的黑色天堑,横跨整个空间,正好处在剑身一半左右的位置。
翁老收回神识,有些感慨:“想不到,还真是一柄残剑。这威名赫赫的墨渊剑竟是一把残剑,这说出去有谁能信?这可是传闻中上古战神遗留下来的神剑啊!”
“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荒谬之言罢了,”云义神色平淡,“如何,翁老可能应下此事?”
小老头脸生红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你若是拿一些什么其他破烂过来,老头子我肯定都不带理你的,但这可是墨渊神剑啊!你就这么放心把它交给我??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把这剑给你毁咯?”
云义淡勾薄唇,“普天之下,若是连您老都修不好,这剑便是真的废了。”
翁老目光流连在剑上,精神格外矍铄,“行,就冲你这句话,老头子我接下了!不过,若是修不好,你可不要怪我啊,老头子我虽然也接触过神器,但像这般神的那还是第一次。”
云义神色淡定,不急不缓道:“若是如此,那也只能证明此剑与我无缘,非我之物。”
那黑剑似听到了这句话,颤鸣地更加厉害,却老老实实地躺在翁老的掌心,并不敢乱动。
翁老朝他竖了个拇指,“老头子我什么都不服,就服你这点,大气!行了,就冲你这把剑,其他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出来,若是能办到的,老头子我一并允了。”
云义自嘲一笑,大气?不,他只是个心量狭小之人。
他抬起头,似随意般道:“上次让您做的掩盖气味的耳坠子,可能凑成一对?”
听到这个,翁老直接黑了脸,“你这是把我当成专订首饰的匠人不成?老夫乃是妖界一顶一的偃术师,机造师,铸器师!不是什么给你打首饰的普匠,上次那个耳坠,已是极限,你别想再让我做一个。再者说了,有一只用来掩盖气味,绝对足够了,没必要再做一只。”
“环珰成对,好事成双,既是做了一只,不妨再完美一些?”
“免谈!”
“此次收缴的战利品尽数送来,由您老先挑。”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就是再做个耳坠子吗?简简单单,小菜一碟。”
云义轻笑,“那就拜托翁老了。”
翁老仰头瞥他一眼,“行,没事了吧?没事儿赶紧走吧,看着你觉得挺碍眼的。”
云义语气沉静道:“倒是还有两件。”
“还有两件?”翁老眉毛一皱,“我说你这人事儿咋就这么多呢?”
云义乜斜他一眼,声音带了几分肃然,“我想要阻挡魔煞之气的轻甲,此事之前已与翁老说过。”
翁老顿了一瞬,连忙摆手,“不做不做,跟虚渊有关的事,老夫一概不接。”
云义笑笑,略带讽刺道:“朕不逼你,但你觉得,你既与我等同舟共济,又安能独善其身乎?覆巢之下无完卵,翁老自行考量吧。”
翁老沉默下来,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
云义绕开了这个话题,伸出手腕,用法术解开隐匿之法,露出腕上银铃,“最后一件事,你可有什么办法,将另一个镯子的主人所受的伤害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你疯了?”翁老怒瞪了他一眼,“一半已是不得了,你还想要全部?”
云义垂眸,声音平静,“以我之修为,能承受。”
翁老却摇了摇头,“伴生铃既出再无更改,当初这对铃铛本就是我侥幸所得,填补好其中漏洞已是不易,若要再大动干戈,此灵物必将毁于一旦。”
云义嘴角微压,“如此……”
翁老打量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崽子,情深不寿啊!你还是像你以前那样的好,做大事者,何必执着于一些小情小爱?莫要丢了自己。”
云义默然,半晌勾了勾唇角,“此生固长,无她何欢?”
早已丢了,再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