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怀朔是万万没想到,在灵海里要被云晨砍,在灵海外还要被他师妹砍!
他从云晨视角去看的鹿呦,向来都是乖乖软软,就算偶尔使点小性子那也是可爱得紧,何曾见过她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
虽然她这么凶着也挺好看,但是他遭不住啊!刚刚才被砍过,身上都还在抽抽的疼,现在又来,他不要命的吗?
啊不对,他已经死了,但作为残魂就不配活着了吗?
星空下,少女身姿轻灵,剑如清风,表情虽凶狠,却因五官实在太精致好看,反而给娇娆秾丽的容色添了几分潇飒清冷感,便如雪堆玉砌的琼枝美人般,让人难以移目。
云晨怔看了片刻,没忘记给周围施个障眼法,免得被其他人察觉到了此间动静。
但对于姬怀朔传音过来的求救呐喊,他却没理。
姬怀朔化成烟雾的身体上蹿下跳地躲避着少女的攻击,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吧,这嘴还没张呢,对面的剑劈头盖脸地就挥了过来。
“云晨!!你小子要是再在那儿看戏,老子可就要还手了!!”
他愤怒传音。
云晨:“哦。”
姬怀朔:“……”
姬怀朔之所以不还手,一是因为他本身不想伤害那少女;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还手了,待会回灵海还不一定被怎么收拾呢。
但鹿呦的剑法倒也真不差,他又受了伤,所以躲得颇为狼狈。
眼看云晨站在旁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甚至还在鹿呦差点刺中他的时候轻轻鼓了一下巴掌,姬怀朔怒了!
“好好好,喜欢看戏是吧?你是不是忘了,老子现在还跟你绑在一起呢,你给我等着!”
“这日子谁他妈都别过了!”
说罢,也不躲了,挺直胸膛,径直撞上了那少女的剑尖。
“噗嗤”一声。
那团烟雾只是抖了一下,而身后的云晨却是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你是何方邪魔,为何要附到我师兄身上?”鹿呦握着剑,小脸肃然。
姬怀朔疼得说不出话来,从烟雾里伸出一只手,猛指她的身后。
鹿呦却没理会到他的意思,反而又上去捅了一剑,切齿道:“你到底对我师兄做了什么?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说清楚,否则我今日让你魂飞魄散!”
“噗!”
身后,云晨又吐了口血。
眼见这戏终于无法再看下去,他张了张嘴,声音虚弱道:“呦呦,我……”
鹿呦却头都没有回,抬手就将他打断,“别叫我!就这么个弱唧唧的东西,你居然也能被他蛊惑,丢不丢人你?”
姬怀朔:“……”
云晨:“……”
【说谁弱唧唧呢,说谁呢!!云晨,你要是再不管管你师妹,我可就要发飙了!!】
【闭嘴。】
鹿呦一直对云晨说得‘有魔头蛊惑他’的说法半信半疑,毕竟这世界上有哪个魔头会无聊到去蛊惑别人亲嘴的?
可此刻‘证据确凿’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想了想,这世上有病的人那么多,多一个有特殊癖好的魔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对云晨本来就有滤镜,一路走来,他对她的好,早已在心里扎了根。
心里一旦形成固有的印象,即便对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会下意识地替之去开脱。
同样的,她对云义的固有印象就是个冷冰冰的恐怖大恶魔,所以即便他做了什么好事,也会下意识地猜想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人总是喜欢依靠自己的本能和固有思维去判断一件事物,至于真相不真相的,有时候反而并不那么重要。
姬怀朔的出现,正好是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她不忍苛责云晨什么,便将怒火全部发泄到了他身上,再加上心里怀着对云晨的担心,下手更是没有半分留情。
姬怀朔也是破罐子破摔,想给云晨一个教训,可谁想到这小丫头捅了一剑还不够,还连捅好几剑呢!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身后吐血的云晨终于上前两步,按住了那少女持剑的手腕。
姬怀朔眼泪差点掉下来。
生受几剑后,周身黑雾无法再维持,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单看容貌,二十五六上下,长眉阔额,细目丹唇,一头黑发半拢在华丽的黑金冠里,骨相挺拔,身貌魁伟,长得竟还不错,只是抬眸之间,邪里邪气的,看着就不像是啥好人。
此刻,他捂着胸口,面白惨淡地杵在前方,因为疼痛,眉梢眼角都皱在了一起。
鹿呦不料这魔头竟还有副人样,一时有些发愣。
云晨趁机擦了擦嘴角的血,拉着她转了个身,轻声开口:“呦呦,这魔头现在与我共绑一戚,你若杀了他,我恐怕也、啌……”
正说着,脸色一白,又是一口腥甜涌了上来。
姬怀朔受了重伤,他与他绑定在一起,自然也好不了哪儿去,现在不过硬撑着罢。
他仗着体质特殊,所以没把这些外伤放在眼里,但疼痛感却也不是作假的。
姬怀朔冷眼瞥着,暗骂一声:活该!
鹿呦眸光微滞,微微张着唇,一时有些错愕,“什么意思?什么叫共绑一戚?”
少年眼眸幽深明润,泛着清亮的光泽轻柔地看着她,“意思就是……他用了邪术和我绑在了一起,若他受伤,我也会受伤,若他死了,我也会被拉着陪葬,所以……我不敢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呦呦……”他喉咙滚动着,眼眶渐渐泛红,声音发哑,“若我不再是正道弟子,而只是一个魔……你,还会认我吗?”
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冷白如玉的脸庞沾着少许血渍,映着眼底细碎的水光,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凄哀和脆弱。
鹿呦怔看他片刻,忽然抿唇勾起了一抹笑,乌黑圆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星光,轻轻一弯,“傻瓜,我们以前不是说好的吗?你是云晨啊,无论怎么改变,你都是我师兄,是我心里最重要不过的人。”
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碎发,苍白薄唇轻颤,嗓音低哑,“哪怕是我成了魔?”
她目光不躲不避,“哪怕是你成了魔。”
“嗯……”少女拖长调子眨了眨眼睛,下巴微扬,“即便是你成了魔,成了仙,成了神,亦或者是成了鬼,你还不是那个你,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