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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岁的时候,绯色那时和青圭两个人还在福利院。

她捡到了一只小狗,棕黄色的毛发,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可爱。

绯色喂它吃肉。于是只要她一出现,那双水汪汪黑黢黢的大眼睛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摇着尾巴凑近跟进来,汪汪叫。

虽然很不礼貌,但绯色觉得夏泽辰和那条小狗像极了。

永远注视的视线,始终凑近的模样。

但其实又很不像。那条小狗喜欢绯色,也喜欢吃的。所以只要有人喂点东西,它也会乐呵呵地跟过去撒娇。有时候绯色弄疼它了,它也会怯怯地跑走。

夏泽辰不一样,他的目光只为绯色停留。除去崇拜、敬仰还带着点小心翼翼与讨好的味道。

任她打,任她骂,任她嫌弃疏离。虽然偶尔会别扭地呛几句,但始终摇着尾巴朝她靠近。

就像是独属于绯色的存在一样。

因着这份特殊,绯色对他也有着一份特有的慈爱关怀。

比如现在,绯色引着夏泽辰来到卧室。指着自己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床铺,用充满关怀的语气说道:“唯一的床就给你睡了。”

回家卸下口罩帽子的某人和蔼地看向面目抽搐的少年。

“这……”

夏泽辰退后一步,看看客厅里虽然被杂物淹没,但还算可观的沙发。当机立断道:“我睡沙发。”

绯色一脸可惜“没想到,小鬼你还挺男人的。”

夏泽辰不敢苟同,望着狼藉一片的屋子“我明明记得前几天走的时候,你弟弟青圭已经把这片废墟处理干净了。这才多久……你是怎么做到的?”

罪魁祸首充耳不闻,径直走向衣柜挑取衣服。

“既然你要睡外面,那你的东西就放在客厅吧。外面柜子多得很,你随便找地方放我不介意。注意别把东西丢一地,妨碍人走路就行。”

夏泽辰低头看差点要绊倒他的碗筷“你……有脸说别人吗?”

“我作息很规律,所以到晚上别发出声响来。”绯色拿着衣物走向卫生间。

“啊?”夏泽辰无语至极的望向绯色浓重的黑眼圈,先前终试因为睡过头而组队不成功的黑历史历历在目。“作息规律?谁?你?”

“要玩[正服]了,得保证基本的身体素质。”绯色半个身体跨进卫生间“洗漱的话。虽然你是个小鬼,但好歹男女有别。我在用的时候,你别来。”

“当然,你在说什么呢!”夏泽辰立即回呛。然后他看着绯色的动作,试探问道“你这是……”

绯色面色如常“早上跑了几圈一身的汗,冲个澡。”

“你!你!你!”夏泽辰慌张退后两步“我,我还在呢!”

绯色歪倒在门框上,眼神冷漠“你有那种心思?”

“没有!”夏泽辰立马否认,神情严肃“这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门很严实撞不开,也不透。”

“不是!可毕竟,我才刚来……而且,而且我毕竟是个男的……”夏泽辰慌忙道。

绯色明白了。

她问道:“你打得过我?现实,物理意义上的。”

曾经招呼到夏泽辰脸上的拳头力道再度浮现,他认真思索后答道:“打不过。”

“那你担心什么?”绯色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等绯色再度出来时,夏泽辰左右手各提着两袋垃圾,正往玄关而去。

家中发生了变化。

垃圾大多被堆积到了玄关处,散落在地板上各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按照类别归放了起来。

柜子、茶几还有沙发的东西也一并被夏泽辰清开。而他自己的行李则规整地放在窗帘与沙发的空挡中。

先前垃圾堆一样的房间,勉强有了正常模样。

“那个……我上次过来的时候,看着青圭理过一遍。东西都是按照上次归类的,你别担心找不到。”

绯色表情突变。

干净整洁的环境犹如千万个针刺入眼球。

一瞬间,仿佛空气被抽了个干净,浓烈的窒息感牢牢锁住绯色。

平静疲倦的神色犹如置身冰窟,暗红色的眼眸满是冷漠与戒备。

发现绯色情绪变化的夏泽辰动作僵住。

她生气了。

“谁让你做这些的。”她的语气异常冰冷。

夏泽辰不知所措的愣住原地“对不起,我……”

绯色没看夏泽辰一眼,转身进入卧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

夏泽辰懊恼地将垃圾放下。他目光担忧的望着闭合的房门,焦躁地撸过自己的头发。

“可恶,搞砸了……”

整洁的环境会给人带来舒适愉悦的感受,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绯色恰恰相反,唯有肮脏的、杂乱的空间才能给她带来呼吸顺畅的感觉。

患病者很难自诉清楚自身的问题,绯色亦是如此。

她并不是喜爱脏乱,也对外界干净的环境能接纳。

她的强迫症状只针对自己的屋子。

像是觉得能容纳自己的地方,只能是这副脏乱的模样。

傍晚,消化完情绪打开房门的绯色再度看见了屋内的变化。

如同时光倒流,有了正常模样的屋子再次倒退成初始模样。

地上一片狼藉,柜子歪七扭八,茶几、沙发被杂物堆满。

神色愧疚的少年立在中间。

“我尽力恢复了原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被动东西。”

明明是那么高大的少年,明明在赛场上如此的盛气凌人,明明他没做错什么,却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似的慌张忐忑。

绯色看着干净的夏泽辰格格不入地站在她肮脏的地面上,情绪翻腾。

绯色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孤零零地待在自己封闭的房间里太久了。

所以当她第一次打开门试图接受别人的靠近时,迟钝的她还没有察觉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接受外来者的入侵就意味着默许地盘被侵蚀。

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又默默松开。

最终绯色放弃了抵抗。

她想,做人要有责任心。既然选择收留了他,就别亏待他。

绯色抬脚迈向客厅,然后弯腰拨开地面上的杂物。

露出的地板原貌逐渐形成一条笔直的线。“线”的那头是沙发所在的地方,她将客厅大部分面积划了出去。

绯色直起身子,抬手指向那块地方“这里的空间是你的,你想怎么收拾都可以。”

“你这是……”夏泽辰茫然看向她。

“字面意思听不懂吗?”绯色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奈道:“还有,别老把‘对不起’挂嘴上。从昨晚到现在我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搞得我好像虐待你一样。”

因为在家中,绯色没带帽子口罩。褪去了遮挡,她露出了完整的面貌。

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写满了她别扭的示好。

不知为何,夏泽辰突然想起来青圭同他说过的话。

他说,姐姐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夏泽辰理解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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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晨光渐渐升起,穿过玻璃照耀在夏泽辰的脸庞上。

长手长脚的少年侧身屈膝蜷缩在沙发上,浓密的自然卷在日光下染上金色。正值夏日,他的身上盖着一条薄薄毯子。那是昨晚绯色扔给夏泽辰的。

而倒在卧室床上的绯色,身上盖得则是自己的外套。

五点整,绯色率先从床上爬起。她赤着脚打着哈欠摸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窸窸籁籁的声音吵醒了夏泽辰。他从沙发上起身,边等绯色从卫生间出来边叠毯子。

五点十分,卫生间里换了人。

夏泽辰拿着自己行李箱中的洗漱用具开始清洗。

水池的台面已经被绯色清理处一块,结束洗漱的夏泽辰将用具放到了台面空处。

规矩摆放的用具与旁边歪七扭八的用具形成鲜明对比。

五点三十分,整装完毕的绯色跨出屋子,紧随其后的夏泽辰贴心地关上门。

“七公里,三十分钟。”绯色做着拉伸动作,言简意骇地说出慢跑指标。

身后的夏泽辰活动着手腕脚腕“明白。”

逐渐苏醒的城市里,两道并排奔跑的人影出现在河道边的人行道上。

【嘀嘀嘀,上午六点整。嘀嘀嘀,上午六点整。】

绯色光脑上的闹钟响起。

她停下脚步,喘着气察看跑完的公里数。“7.6公里,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些。”

指她自己也指夏泽辰。

夏泽辰从路边的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水,将一瓶递给绯色“带着口罩跑步,呼吸得过来吗?”

“多谢。”绯色接过水。她打量着四周三三两两的行人,将脸转向河流方向拉下口罩灌进一口水“难受,但还能应付。”

瞧见绯色避讳的动作,夏泽辰上前一步挡住行人的视线“摘了吧,早上人少。或者我们可以再早出来一些。”

“等加到十公里我会考虑一下。”绯色拧紧瓶盖,将口罩重新带好。“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可是有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