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真好!”大阿哥喜得眯起眼,又转过身继续玩不倒翁,自是看不见福晋眼中的水光。
方才在永和宫,德妃发话让她不必继续入宫侍疾,而是留在府上为六阿哥抄《往生咒》。
福晋自是暗暗松了口气儿,忙不迭道:“娘娘厚爱,免了妾身的侍疾,只是到底娘娘身上到底还不舒坦,贝勒爷与妾身如何能心安?不如让李氏来为娘娘侍疾吧,娘娘以为如何?”
《往生咒》不过只是个借口,从前她的孝心给德妃敬献的还少?早就被德妃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如今,她才不情愿继续往永和宫使劲儿了,反正不管她如何孝顺讨好,也都是白搭。
福晋这说法可谓妥帖,既是她没功夫入宫为德妃侍疾,那按常理可不就得维珍这个侧福晋去伺候德妃了?就跟年前德妃病了那回是一样的。
福晋还以为德妃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毕竟福晋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侍疾不侍疾的,无非就是来承受德妃磋磨。
德妃因为伊尔根觉罗格格小产的事儿,心里不爽快,就是要拿人撒气呢!
比起她,德妃可能觉得往维珍身上撒气来得更爽,平日里德妃对维珍是个什么态度,福晋也看在眼里。
在对德妃的厌恶之上,说不定李氏还是她的知音呢。
只是比起让自己在永和宫受罪,福晋自然更希望受罪的李氏,这也没什么可说的,趋利避害从来都是人的天性。
但是却不想德妃闻言,顿时眉头紧蹙,表情微僵,然后就是嘴巴张了张,福晋还以为德妃这是要发话呢,结果德妃竟蓦地伏在床沿上呕了起来。
得亏慧嬷嬷眼疾手快端来了痰盂,要不然定是满地狼藉。
福晋心中诧异,德妃好好儿地怎么一听到李氏还吐了起来?
当下忙不迭吩咐宫女儿端来了茶水,然后忍着恶心给德妃漱了口,待瞧着德妃缓了过来,福晋一脸忧心道:“娘娘,不若再请太医过来瞧瞧?”
德妃却摆摆手,一脸烦躁:“行了,你回去吧。”
回去吧?
那李氏到底用不用来侍疾呢?
福晋心下不解,但是瞧着德妃这不耐烦的模样,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当下福身退下。
行至寝殿外,福晋唤来慧嬷嬷,压低声音询问:“嬷嬷你看,明日可要李氏入宫为娘娘侍疾?”
然后慧嬷嬷就忙不迭摇头:“福晋想的周全,只是太医吩咐了,娘娘需要静养,所以就不必侧福晋入宫侍疾了。”
李氏不必入宫侍疾?
福晋当时还真有点儿失望加不甘。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忍受德妃的磋磨,李氏就不用呢?
还不止这回,年前那回也是一样的,她忍着气憋着火日日天不亮入宫为德妃侍疾,简直脱了一层皮,好不容易李氏随主子爷从西北回来了,福晋觉得总算能喘口气儿了。
可是哪曾想,李氏不过只入宫侍疾了一次,德妃就下令不必再入宫侍疾了。
什么意思?
肯定是主子爷亲自去求了德妃,德妃看在主子爷的面子上这才松了口,故而免了李氏的侍疾。
那这一回呢?
是不是也是主子爷提前就跟德妃打好了招呼,侍疾出力就只找她这个福晋,任由德妃搓圆捏扁,而李氏却不必在永和宫里头装孙子?
她早就不奢求主子爷的怜惜维护,但是却也难免心寒。
连这些细枝末节主子爷都为李氏打算的如此周到,只怕未来的事儿,主子的爷心里也早有决断了。
主子爷是最重规矩的,但是主子爷偏偏也是最不重规矩的,主子爷的心思,她从来就猜不透,连德妃也压根儿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又怎么还能指望德妃为他们母子撑腰?
所以,哪儿来的心安呢?
看着儿子稚嫩的背影,福晋一时悲从中来,鼻头陡然一酸,她忙不迭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额娘,今年阿玛还会带我们去庄子里头种田吗?”大阿哥转过身,狭长的丹凤眼里头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