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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上面大老板的风格作风熏陶,国坤集团在整个行业中算得上是最为清新脱俗的存在,几乎全员到点下班,从没有加班这种骇人听闻的传闻。

“挞挞”几声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一前一后,一轻一缓,漆黑的大楼瞬间被明晃晃的灯光填满,映着身后两条纤长的影子高低交错,乍一看,极为亲密无间。

总经理办公室。

头顶的灯光乍亮,门被推开。

明面上是乙方小助理、实则是大佬气势的施挽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将手中的文件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明面上是甲方总经理、实则是跟班心思的孟宴臣走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温开水,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见她自然而然的端起来抿了一口,孟宴臣眸光微亮,好似连瞳仁上都弥漫着一层浅淡的温柔光泽,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低眉顺眼的接过她手中的包,自觉的放在了离她不远不近又不碍事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坐在了她的对面,左手拿着签字笔,右手握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的名片,他心下有些忐忑,不敢先一步开口。

形势好似有了天翻地覆的翻转,有人煎熬而自知。

“噔”的一声,施挽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面上,又拿过自己带来的文件与茶几上本就存在的文件封面,掀开看了看,打开了需要签名的那一页,抬眼瞥他。

“你……”

施挽有些诧异,打量着他愈发紧绷的眉眼,语气游移,不可思议的问道:“今天很热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只一会儿没看,他便已经把自己憋的满头大汗,轮廓收紧,唇角微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争气,孟宴臣耳根一热,连忙移开了眼,伸出手随意的抹了抹额间不争气的薄汗,克制着心里那股翻涌的情绪,微微摇头,低声道。

“没事的,我,我向来都是如此——”

声音陡然顿住,他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纸巾,还轻轻晃了晃。

他瞳孔微缩,嗓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手心有些发抖,将那张纸贴在了自己的侧脸,耳边传来她的轻笑声,懒洋洋的调侃道。

“也对,上学时候就是这样,一年四季,只要一坐我身边就忍不住冒汗,回回都是,真没出息……难不成我就是什么暖气片?”

孟宴臣心下一颤,低声喃喃道:“没有,因为我没出息……”

这句话声音实在太小,施挽没听清,下意识的追问道:

“什么?”

“没什么。”

孟宴臣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深藏的情绪,不过一两秒又抬起,已然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模样,接过她手中的文件,打开了签字笔的笔盖,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一旁,却像是逃避话题般的说道。

“两个都要签吗?我现在就签,之后还需要做什么?”

施挽淡淡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昳丽的眉眼弯弯,懒懒散散的倚在了身后,莫名的有种阴郁的气息,不置可否。

下一秒,她伸手拿过不远处的手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根细长的烟,又对着他伸出手,若有若无的笑道。

“打火机还我,出去抽根烟。”

孟宴臣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放置打火机的口袋,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又被她笑着挤兑道:

“怎么,孟总如今光华满身,功成名就,还贪上了我一个小小的打火机?”

“不是。”

他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微微俯身,越过隔在两人之间的茶几,离她更近了些,“咔嚓”一声,点燃了明黄色的火苗,映着两人黝黑的眸子。

姿态谦卑的为她递着火,他始终不动,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在这里抽就可以,不用出去。”

施挽眯了眯眼,让他以这个姿态维持了十秒钟,才轻笑一声,将烟头递到了唇边抿住,微微低头间,就触碰到了那燃烧许久的火苗。

猩红一点,烟雾袅袅。

她身子后倾,仍旧是只抽了一口,便用手指夹着,静静的看着那根烟越烧越短,余光瞧见那人终于动了动,熄灭了火苗,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突然间问道。

“这么多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点也没变?”

孟宴臣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摇了摇头,唇角隐约翘起些许弧度,却只觉得委屈。

“我,我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我不想变……”

说罢,他鼻尖有种被淡淡的烟雾缭绕熏到的酸涩,怕自己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丢脸,只能低下头,拿起笔,在茶几上一笔一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值得庆幸的事,施挽也没有追问。

他把签好的文件小心翼翼的合上,又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落地窗外是热闹喧哗的夜,办公室内灯火通明,轻烟围绕,接近三分钟的沉默后,施挽忽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她垂眸看着还剩下一小截的烟,便递到了烟灰缸前,手指用力捻灭火星,又端过方才喝了一口的水杯,倒进去一层清水,直至彻底的湿透熄灭。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

施挽站起身来,拨弄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小臣子,我们该各回各家了?”

在孟宴臣因她这个熟悉的称呼而怔怔之时,她已经先一步往外走去,脚步很慢,慢的出奇,像是在参观这个空无一人的公司,只有清脆又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楼层,回荡在失神的人耳边。

他没有急着起身追去,而是陷入了一种茫然无措又欢喜惶恐的心绪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施挽并未提走的精致手包上,睫羽微颤,又眨了眨眼,看向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那里有半截已经浇灭的烟,细长的烟头上,还残留着一片浅淡的口红印记。

孟宴臣的心跳的很快,素来冷隽的眉眼也笼上了一层忐忑与慌乱,他唇角紧抿,微微俯身,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拿起了那半截烟。

手指在发痒,心口在发颤,他气息忽而变得急促,眸中泛红,终于还是张开了嘴,轻轻的抿住。

一瞬间的满足与恍惚袭来,眼眶一热,他想,他或许应该迈出让他胆怯的那一步了。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做一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