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喜舒了口气,看到宋观舟拿走礼物,她转头噗通再次跪到在蒋氏跟前,“多谢大少夫人,奴感激不尽。”
奈何只是奴婢,再是感恩戴德,也回报不了什么。
蒋氏看着盼喜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主仆闹得什么我也不管,可你好歹是她跟前的大丫鬟,多劝诫着些,好过失了颜面又找回来的好。”
盼喜心里跟黄莲一样,苦得说不出来。
她低着头,不停的磕头,蒋氏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扶起她来,“这是黄家府院,不是咱们郡主别院,你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是要让人说我们少夫人苛责你?”
盼喜连连摇头,“奴不敢。”
如今的盼喜,哪里还有从前的光彩,她勉强能保持个做丫鬟的体面已经很难,更别说涂脂抹粉。
蒋氏见她这般,恨铁不成钢,“你们大姑娘如今在何处?”
盼喜直勾勾的盯着地上,摇了摇头。
“应是在府上休息,只是大姑娘差使奴回到这里之后,奴也就不得而知了。”她当然知道,乔万使下面的人送她回到黄府时,转头就奔向城外,大姑娘去看余成了。
蒋氏一听,内里越发不舒适。
从前不知道大姑娘这般任性,今儿是把她弄到黄府堂而皇之由着人看猴子一样,瞧着她这庶出的大少夫人替姑子善后,反观她呢?
好端端的歇着呢!
“如今我瞧着茫洲来了两个丫鬟,若你还是这般,不如同你们大姑娘请辞,去庄子上同你老子娘一处儿,寻个小厮配了也能过点安生日子。”
盼喜听得这话,猛地抬头,眼眸里亮了一下,继而又黯淡下去。
她喃喃道,“……四少夫人打发了奴与盼兰,还是大姑娘收留了奴一家子,而今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伺候大姑娘,若大姑娘嫌弃了,奴再言去留。”
不可能的。
金拂云已经开口,哪怕是嫁入郡主府,也得跟着。她也明白,自从看到余成与通缉令上那画着的独眼人缺了眼眸时,她就知道除了死,大姑娘定不会容她另去。
如今蒋氏虽说恶言相向,但她也知忠言逆耳。
蒋氏见她魂不守舍,叹了口气,“罢了,想着你也是舍不得你家大姑娘的,锁红与盼兰死了,她跟前贴身丫鬟只有你,一时半会儿那两个茫洲的野丫头接不起来,定是少不得你。”
眼瞧着要吃晚饭,黄府的丫鬟婆子也到跟前来,“金夫人,要摆宴了,请您随奴入席。”
蒋氏颔首,盼喜极有眼力到跟前拿蒋氏的物件儿,随着出了小亭子。欲要入席,虽说是分男女,但也是相邻的两个院落,盼喜迎头就看到裴岸,好歹是从前主子,她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抱着蒋氏的小布袋,到跟前给裴岸、秦庆东二人请了安,不等裴岸说话,秦庆东反问道,“你不是同你家大姑娘回去了吗?怎地又在这里?”
这会儿人来人往,秦庆东声音不小,引着旁人看了过来。
盼喜屈膝回话,“大姑娘差使奴来给四少夫人赔礼传话,索性跟着我家大少夫人,待宴散了,一并回府。”
“赔礼?”
秦庆东只觉得听到了笑话,“赔礼叫你个小丫鬟来,面儿还真大!”话音刚落,贺疆来到身旁,“二公子,大姑娘也是知道不妥,你与她是挚友,还请与四公子原谅则个,小王冒犯了。”
他拱手作揖,裴岸与秦庆东自然侧身不敢受礼。
“郡王客气,是内子性情鲁莽,冲撞了大姑娘,回头我定然陪着内子上门赔礼。”
贺疆颔首,“四郎谦虚了,时才不久,小王有幸与尊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说来尊夫人恭淑娴静,淑逸闲华,也是一明理宽宥之人。来日若有幸,还请贤伉俪不嫌弃,到舍下做客,小王定然扫榻相迎,恭迎二位。”
“如此这般,裴四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郡王。”
贺疆又带着笑意,看向秦庆东,“二公子定要一同前来,虽说都在京城之中,从前往来不多,确实生分了不少,甚是可惜。”
都是客套话,但秦庆东也不怎么耐烦。
碍于身处黄家宅院,黄执与刘伏苒也在不远处招呼客人,不然他一想到眼前这道貌岸然的男人,就觉得恶心。
蜘蛛潭深处那片竹林里所见所闻,他几乎要恶心的吐出来。
上一刻还搂着宋幼安那不要脸的玩意儿亲嘴,下一刻就给人打得鼻青脸肿——
勉强应付一句,贺疆见好则收,一步跨入门槛,与黄家老爷子坐在一处儿去了。
“无耻之徒!”
待人离去,秦庆东牙齿缝里蹦出这么四个字,裴岸失笑,“不值当。”秦庆东摇头,“还来赔礼,莫要使坏就是好事儿了。”
裴岸听闻,眉头紧蹙,本是要招呼阿鲁,可阿鲁年岁大,也不能去女眷这边,索性喊了春哥。
“你年岁小,去里头问问玉燕金蝶,少夫人可还好?”
秦庆东这才反应过来,扇子敲在春哥小脑瓜上,“机灵着些,别让旁人看出端倪,问明白快些出来禀报我与四郎。”
“是,小的明白。”
春哥像条泥鳅那般,黏上个丫鬟,撒娇卖痴的也就跟着入内。他入了饭厅,这里摆着七八张圆桌,此刻大半坐满了人,满眼看去,花红柳绿一大片,可还是一眼找到最为耀眼的女子。
刚要到跟前,秦老夫人就看到他灵魂的身子,一招呼,秦老夫人边上的婆子就过去揪着耳朵抓来。
“混账,这是什么地儿,你来作甚?”
春哥连忙要跪下,那婆子却揪着耳根子不放,“好生与老夫人禀报。”春哥眼珠子一转,满脸委屈,“四公子差使小的进来唤玉燕姐姐出去说话。”
秦老夫人一听是裴岸使来的,不好得再训他,但也颇为哭笑不得,“你请个丫鬟进来喊不就成了,横冲直撞跟你主子一样混账,若惊着这里的夫人千金,可要不得。”
春哥躬身赔笑,像个小猴子一样,机灵活泼,单薄胸脯子拍得咚咚响,“老夫人您放心就是,小的可最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