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实验室里待了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什么。
比起见证过的悲剧,他此时的生活明显是极好的,可他却并不怎么能放松下来。
故人的逝去无法避免,时间大抵会冲刷伤痕。
嘴上说着放下,或许心里也不会再去在意……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却不时压抑在胸膛。
我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可我自己却幻想了无数次属于我们的未来。
现在看来……
怯弱比起失败还要让人感到悲哀。
“顾铖,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
不知如何安慰顾铖分梅比乌斯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想到对方的付出,现在的的自己竟无法给出丝毫的帮助,甚至……
对方陷入的深渊也是来自自己。
如果他没有加入逐火之蛾……
如果他未曾接触过崩坏……
如果那个被选中的人不是顾铖……
如果……
“怎么了?”
“是格蕾修心情不好吗?还是克莱因没办法帮你把那件衬衫缝好?”
“放在那边吧,我闲下来会帮你缝好的。”
顾铖强颜欢笑,即便超越人类的身躯再怎么强悍,他的脸上也充满了行朽将木的死气。
他的躯壳已然被时间的尘埃埋没,他的灵魂早就被潘多拉的盒子吞噬。
智慧,力量……欲望。
每一片破碎的镜子中都是身为失败者的他们做过的每一种选择。
“都不是,顾铖。”
“是卑弥呼。”
梅比乌斯深吸一口气,强硬的将顾铖桌子上的笔记本推到一旁,随后两只手用力捧住对方的脸颊。
“看着我,顾铖。”
她安抚着顾铖反抗的情绪,那双粉橘色额的眼眸透露出忧愁与关心,还有对她自己的责备。
顾铖不再反抗。
“在欧洲那次,卑弥呼知道是你救了她,也知道你帮助了华。”
“她也清楚痕的死对你是一种打击。”
梅比乌斯死死的盯着顾铖的那张面瘫脸,小心或是捉急的试图从那双暗淡的眼眸中找出曾经的色彩,
“她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像痕一样迎来最后的终末而不是苟延残喘,即便凯文不说,你也将悲伤掩盖在心里,可卑弥呼不会。”
“她认为死去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痕。”
“她也觉得你应该救下的人是痕而不是她。”
“因为伊甸,因为你的疏忽,她从未走出这片阴影。”
“顺带着,伊甸即便忘记了所有,可她仍然还是加入了逐火之蛾……哪怕你不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顾铖……”
梅比乌斯的双眼泛出泪花,语气哽咽着。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呢?
“我并没有躲着她,梅比乌斯。”
顾铖叹息起来。
话虽如此,可顾铖知道,自己虽然不是有意避开卑弥呼,但他确实是在躲着什么。
那个害怕失败的自己。
那个失败过的自己。
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个苟延残喘的自己。
那个……
不,是每一个自己。
顾铖抹去梅比乌斯的泪花,但他僵硬又颤抖的手却始终无法完全清理干净那两条泪痕。
梅比乌斯紧握住他的手。
“不要离开我,也求你不要抹去我对你的记忆……”
她也害怕了。
害怕自己的世界不再存在顾铖的的丝毫痕迹。
“我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啦,我亲爱的梅比乌斯博士。”
顾铖抚摸着梅比乌斯的脑袋。
这次,他的语气却罕见的放轻松了许多。
“让卑弥呼过来吧,我确实也该离开这里了。”
顾铖回眸看向那些潦草的、疯狂的笔记,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
他的眼眸又黯淡了许多。
“我有意把所有的东西存到一张光盘上,现在却并不是打开它的机会。”
“梅比乌斯,有一天你会用上它的,不过我需要你亲手把它交给梅……”
顾铖话还没说完,实验室的大门就被谁粗暴的推开了。
“顾铖,别tm怨天尤人了,外面乱套了!”
千劫不由分说便从梅比乌斯手中夺过顾铖,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外走去。
只不过,他刚迈开步子就疑惑的停了下来。
千劫不可置信的回身看向顾铖。
轻……
顾铖太轻了,还散发着曾经在黄昏街附近的那个律者身上难闻又充满死亡的气息。
“你……”
“外面怎么了?”
顾铖没有理会千劫的突然发现,只是淡定的将话题引了回来。
千劫戴着面具,顾铖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身体的感应却在告诉他,千劫对他的视线复杂了许多。
“律者,好多的律者……”
“虽然都弱的离谱……但毋庸置疑,外面同时出现了大量律者……”
“同一个律者权能也能出现多个律者,现在的战斗小队人数不够,需要我们出手了。”
千劫抿了抿唇,随后又扭头看向梅比乌斯,即便体内对那个家伙的杀气难以控制,可千劫还是压制着情绪等候着梅比乌斯的反应。
直到……梅比乌斯点头。
“顾铖,你跟我走,凯文那家伙还在大厅等我们商量具体行动。”
“不出意外的话……”
“这次就是崩坏开始的新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