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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新语新编 > 第103章 长河白云间,大江鹧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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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长河白云间,大江鹧鸪天

耿稚使出了盗马的看家本事,

将对方大营搞得鸡飞狗跳,

使得刘勋不得不舍弃追击李矩大军,

调头入营来追击耿稚。

这次追出了真火的刘勋,

没有再手软,

将耿稚这几千人从营中赶到北山,

又从北山赶到河阳,

到了河阳,

耿稚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三阙一,

缺得那一边正是滚滚的黄河水,

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朝河岸推进,

有那些受不了压迫感的人,

纷纷跳下的黄河,

淹没在波涛之中,

还挺着顽抗的,

也纷纷倒在了刀戟之下。

没过多久,

滔滔的黄河,

亮闪闪的刀戟,

中间就只夹着耿稚一人,

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刘勋这时候站了出来,

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劝降,

说道,

“耿将军,你孤军临渊,

已经尽忠到底了,

李矩也在你的掩护之下,

成功的渡河而去了,

你不需要再坚持了。”

耿稚笑了笑,

抹了抹脸上的血污,

说道,

“这要是回到家乡去,

东边的大娘、西边的侄子,

拉着我的衣袖问我,

她的儿子、他的爹,

都去了哪里,

我该怎么说?”

刘勋默然,

这个他深有体会,

每次战后,

无论胜败,

他都不敢回乡。

耿稚立在黄河边上,

看着滔滔的黄河,

和西去的残阳,

说道,

“多美的山川大地,

可惜被你们这帮脏胡臭羯给污了。”

说完,

就跳进了黄河之中,

几个浪花后,

就再也看不到踪影。

刘勋也在岸边立了良久,

说道,

“是啊,

这大美山川,

落在我们手里,

我们也没有珍惜。”

刘勋回兵大营,

上报了全歼耿稚五千余众的战报,

又转到了对孟津大营的轮番攻击中去。

退出了孟津大营的李矩没有走远,

舍步就船,

先是把两岸停靠的敌船凿沉,

然后再放下船只将两侧码头堵塞,

这样,

李矩的船只就能沿着黄河不断的对敌人进行骚扰。

最后还是刘翼光想出了办法,

折了一下树木,

制成了长杆,

顶端绑了个钩子,

七八个人抱住一根长钩,

四五十个长钩,

在楯墙后齐刷刷的伸向河中,

船一靠近就往岸边钩,

一连着钩过来李矩七八条船。

钩过来之后,

先是一顿箭雨招呼,

然后派人登船捡尸,

一番清理后,

将钩过来的七八条船,

作为前沿阵地,

用铁索甲板连在一起,

楯墙和长钩阵也跟着推进到了俘获的船上,

继续向前钩进,

再次钩住十几条船,

将新船旧舰连起来后,

一个作战平台就横在了渡口外。

只要有敢靠近的船只,

一律钩了过来,

编进了船阵之中,

汉国不善水战,

就把水战变成了陆战,

这甲板也越连越大。

一直连到上百艘,

几乎把整个渡口都堵了个严实,

要不是现在刮得是西北风,

李矩高低再给他来个火烧连环。

被对方凭借自己的优势再度压制的李矩,

只能先将船只都撤回来,

重新召集将领们开会。

李矩也不讳言,

说道,

“现在的情况,

大家都看到了,

耿稚将军下落不明,

张皮将军还在大营中坚守,

敌军封锁了渡口,

我大军无法靠近,

只能派小股部队潜到大营中,

告诉张皮将军从之前挖好的密道中撤离。

哪位将军愿担此重任。”

李矩这话一说,

众人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去接应张皮,

这时候,

格增说道,

“刺史大人,让末将去吧,

末将善水,

就算是被敌军围上了,

跳到黄河里,

也能游过来。

再说,

我这手下还有一千多水鬼,

原来都不是干正经营生的,

死了也不可惜。”

李矩点了点头,

格增带着他这一千多水鬼摸黑就潜了过去,

好不容易绕开敌军,

进了孟津大营,

找到了张皮。

张皮却怎么也不肯撤离,

说道,

“格增将军,

你领着这些伤员先撤,

我还能抵挡一阵。

不用管我。”

格增也不是废话的人,

先把轻伤员带入密道,

然后送重伤员走,

返回来一记蒙棍敲晕张皮,

再派人去把军械都推到营门口,

燃起了大火后,

纷纷下了密道,

逃出了孟津大营。

等刘雅、刘勋看到营中火起,

攻破营寨之时,

格增已经带着人马逃出了十多里地,

窜入密林之中,

并且在密林中取到了耿稚在这里提前拴好的千匹战马,

格增得了战马,不敢停留,

继续沿着河岸向东奔走。

又奔出了十几里,

隐隐约约,

看到河岸边有微光晃动,

格增一马当先跑过去观瞧,

原来是郭默的弟弟郭芝,

不满兄长见利忘义,

私自找了几百条小船,

要来接应孟津大营,

结果船多人少,

就搁浅在了岸边。

格增这些人下马去把船推进河里,

人也都上了船,

一路上给郭芝讲了孟津的战事,

郭芝越听越臊,

恨不得有个地缝自己钻了进去。

众人都在感慨幸亏耿稚将军舍生忘死,

才救了大家一条命时,

前面的船只就从河里把耿稚捞了起来,

一顿抢救之后,

总算把耿稚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众人欢喜万分,

划船的手更卖力了,

天明的时候,

这两千多人,

就到了成皋,

和李矩会合。

等刘雅这些人再攻到成皋的时候,

祖逖借口清剿山匪,

也追到了成皋关。

南边的梁州刺史周访,

也出南阳,过梁县,

威胁洛阳。

中山王刘曜看准时机进兵洛阳,

甚至连本来和范隆谈好了契约的郭默,

也再度翻脸,

不断派出部队袭劫刘粲的粮道。

进无可攻、退无可守。

在众人的商议下,

刘粲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孟津之战的落幕,

刘渊建立起来的汉国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退守到成皋关的李矩,

反倒是担心起来增援的祖逖,

“士稚兄,

你这么做,

兄弟自然是感激不尽,

只是,

恐怕建康那些大老爷们会不高兴,

说不定会找人来取代你。”

祖逖点了点头,

说道,

“你说的没错,

建康早就传出风来,

说陛下有意让戴若思来做豫州刺史,

以制衡大将军王敦。”

李矩更是觉得为难,

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

还要授人以柄?”

祖逖叹了口气,

说道,

“世人只知道我锐意北伐,

可谁知道最苦最难的是你李世回?

我若再不来救你,

那还有天理嘛?

不就是一个豫州刺史,

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去。”

李矩皱了皱眉头,

说道,

“士稚兄何不走一走王家公子的门路,

我听说你和那几位王家公子交情不错。”

祖逖点了点头,

说道,

“该做的我两个月前就都做了,

最后的输赢,

只能交给天意了。”

时间倒推两个月,

太兴元年,那时候还叫建武二年,

祖逖秘密离开豫州,

乔装打扮悄悄的来到了乌衣巷,

叩开了王家的后门,

见到了王悦、王羲之两兄弟。

见面时,

两兄弟正在商量着怎么把刁协在尚书台的事情大做文章。(见第三卷第84章)

祖逖的突然来访,

把兄弟俩吓了一跳。

王羲之首先说道,

“祖刺史,

你这身行头,

不说的话,

还以为是叫花子登门了。”

祖逖看了看自己这个倒霉模样,

摊开双手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

朝廷查得严,

我也怕丢了脑袋。”

王悦摆了摆手,

问道,

“祖刺史这次来建康,

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妨直说。”

祖逖压了一口水下肚,

说道,

“长豫、逸少,

我也就不打官腔了,

我听说朝廷打算把我和戴若思换一下?

我来当这个中护军,

他去当豫州刺史?”

王悦点了点头,

说道,

“有这个事,

朝廷感念你劳苦功高,

想换你回来休息休息。”

祖逖哼了一声,

说道,

“怕是大王在王家吃了亏,

徐州的兵力也落到了王家手中,

才来找我都麻烦吧?”

王悦笑了笑,

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祖刺史和我们王家也纠缠不清哪?”

祖逖见王悦死活不接招,

干脆再挑明了说道,

“要是换上了戴若思,

我看也别北伐了,

改成合围江州算了。”

王悦还是不接招,

说道,

“也不是不行,

反正我现在连乌衣巷也离不开,

江州、豫州,还是冀州,

对我都没有什么分别。”

祖逖见对方怎么也不入局,

改了方向,

攻略起王羲之来,

说道,

“逸少,你到中原的时候,

我可是尽了地主之谊,

现在,

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王羲之也笑了笑,

说道,

“管,

怎么能不管哪,

你在建康的吃穿用度,

都包在我身上,

明天太子要举办个中第郎官的酒会,

我到时候再去赢一把,

连祖刺史回去的路费也够了。”

祖逖看二人谁也不急,

就自己干着急,

说道,

“你们要是不管,

那我就去找骠骑将军了。”

王悦头都没抬,

说道,

“那快去,

不许各地刺史擅自入建康,

是家父起草的诏令,

你去找他试试,

看他给不给你好脸色。”

祖逖只是说说,

并没有真要去的意思,

索性拉下脸来,

说道,

“二位公子,

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拉我一把吧?”

王悦抬了抬头,

说道,

“刚才阿羲不是已经说了嘛,

明天太子要开个酒会,

现在能让晋王改变主意的,

除了家父,

还有太子,

祖刺史为什么不去走走太子的门路,

你看人家甘刺史,

就懂得先行一步。”

祖逖试探性的问道,

“这,

这合适嘛?

酒会那么多人,

不会给殿下惹麻烦吧?”

王悦继续落着子,

说道,

“路给你找好了,

去不去是你的事情,

你也知道,

晋王是针对王家,

才要换了你的官,

那能解决这事的,

就不是王家。”

祖逖一边看着二人对弈,

一边问道,

“我和太子也没什么交情,

这样去是不是太冒昧了?”

王羲之下了一颗黑子,

说道,

“听说叔父和刘司空闻鸡起舞,

是莫逆之交,

现在他的外甥温太真,

可是建康的红人。”

祖逖眼睛一亮,

说道,

“多谢二位公子指路,

逖先行告退。”

王悦下了一个白子,

指了指旁边的包裹,

说道,

“等一下,

温太真来往的都是豪客富贵,

祖刺史穿这身去,

实在不合适。”

祖逖闻言拿过包袱,

到耳房中换了衣服,

还从里面翻出个面具来戴了上去。

离开了乌衣巷,

祖逖很快就找到了温峤,

温峤还是照样在花船里宴请宾朋。

一起受邀的好兄弟桓彝,

有些为兄弟的钱袋子担忧了,

毕竟前些天被王家两位公子,

把积蓄都骗没了。

这还是这般的抛金撒银,

钱从哪里啊?

面对桓彝的精打细算,

温峤调侃道,

“茂伦,你算这么细,

是打算生七八个儿子嘛?

钱这个东西,

自己花了,

才是自己的。

你可别光攒不花,

都让你那些酒肉朋友替你花了。”

桓彝也回怼道,

“可说哪,

某些人,

现在拿着别人的钱潇洒请客。”

温峤一把搂住桓彝的脖子,

说道,

“我这怎么能说是花你的钱哪?

你看看今天这些宾客,

平日里,

在你那个小县城里,

你巴结得上嘛?

这可是老弟在给你的仕途铺路。

是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桓彝哼了一声,

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

温峤这家伙的话,

那是一个字也不能信,

“你是说,

就这些新进的郎官?”

温峤说道,

“你可别小看这些郎官,

他们既是晋王门生,又是太子门生,

这以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尤其是庾元规,

我过去就常和你讲,

你这一手清谈,

是无上利器,

你怎么就是不听哪?

你但凡要是听老弟一句,

也不至于到现在了,

还是一个县令吧?”

桓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

我这钱花得不亏,

别人想花这份钱,

还没这个门路哪。”

温峤拍了拍桓彝的肩膀,

说道,

“哎,

这份觉悟就对了,

舍得舍得嘛,

不舍,你怎么得。

你不把你胸中抱负展示给大家看,

谁知道你桓茂伦?”

桓彝被温峤这么一捧,

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得,

颠颠的去找周缙付钱去了。

见桓彝离去后,

庾亮才走过来,

说道,

“要是茂伦知道,

尚书吏部郎的任命,

早就下来了,

就被你压在手里。

他会怎么想?”

温峤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说道,

“做学问,

十个温峤也不不上一个茂伦,

但要说这为官之道,

他就差得远了,

我不是让他去认识更多的人,

是让更多的人知道,

惹了茂伦,

就是惹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