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辨没有回应,刘莉瞥了一眼还在转圈的唐婉儿,继续敲击道:
“七哥发展的外围太监已全部在两日前出宫。身手最好且忠诚度最高的,已集中到一起,准备趁这次机会直接占据所有关键位置。
我们云帆队的所有姐妹业已集中到何太后这里,保证万无一失。”
刘辨眉头微皱,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籍,再次拿起了另一本,然后端起刘莉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敲了起来。
“何太后这边谁负责临阵指挥?”
“凄凄姐。”
“七哥咋下的命令?”
刘莉一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由于联络不便,七哥已将战略目标清晰地转告了每一个人。同时给每一个区域的指挥官都下达了便宜行事的命令。
七哥已明确地提到,若遇危及生命的特殊情况,可放弃战略目标,当以保命为主。但事后,必须上交详细说明。”
刘辨嘴角一勾,眉头舒展地点了点头。
“告诉凄凄,今晚她不必给任何人留面子!谁特么不听指挥就杀谁!
若遇不守规矩的兵痞,你们切不可手下留情,直接击杀即可!
告诉姐妹们,只要响箭上天,我便屠了这洛阳皇城!”
刘莉眉头一挑,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
“教育长,这个婉儿是跟着您,还是……”
“带走吧,放到何太后身边,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我不想让她跟我受罪。
在这种生死关头,她没像个泼妇似的对我破口大骂,或数落于我,这就已经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啦!
更何况,她还一直在焦急地为我思虑着解决办法。”
刘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刘辨将书籍平放在了矮桌之上,面色严肃地开口道:
“婉儿!你过来!”
唐婉儿一愣,猛地回头,直接愣在了原地。因为她又看到了那个射杀猛虎的英雄少年!
“好了!时不我待,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现在,你听我命令就好!”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唐婉儿感受到了无尽的自信、强大与不可违逆。一瞬之间,她似乎忘记了所有恐惧,就那么听话地走到了刘辨的身边,款款地坐了下去。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只需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其他什么都不要想。日后,答案自然会摆在你的面前。”
唐婉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家闺秀的淡定气质,甚是令人震撼。
“别怕!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说到做到!
你去帮我陪着母后吧!
就像个儿媳妇一般,替我陪在她身边即可。
记住,刘凄凄就代表我,你必须无条件地相信她,服从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听她的指挥!”
唐婉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刘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婉儿,让刘莉带你先去换身方便跑跳的朴素衣衫,你这身华服太过扎眼,容易引人犯罪!”
唐婉儿满脸感动地转过头,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刘辨收起笑容,又如同一个任人拿捏的小透明般,塌腰驼背地看起书来。
很快,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战斗也一直都未曾停歇。但宦官集团已明显处于劣势。
坚持不住腌货头头强行闯入长乐宫,奏报何太后,谎称大将军何进的部下谋反。
然后趁着何太后震惊慌乱且六神无主的时刻,趁机裹胁着何太后、刘辨、陈留王刘协以及省内官属,并劫持着宫内其他被困官员,从天桥阁道逃遁向北宫德阳殿。
中途,尚书卢植率兵出现,一个冲锋间便救下了何太后。当其看清情况欲要再次不顾一切地继续追击之时,却被一道气场强大的眼神给硬生生阻拦。
待卢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档询问刘凄凄到底要如何行事之时,得到的仍是一句冷冰冰且让人极其摸不着头脑的卢尚书可自行决断。
混乱没有停歇,一直持续到翌日午后,在北宫做困兽之斗的阉货们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准备逃遁。
但仍旧不太死心的张让、段珪等人,哪怕再无计可施,也恶向胆边生地硬拽着刘辨及陈留王刘协等数十人,步行出谷门。
直到入夜之后,才狼狈不堪地到达了黄河上的一个重要古渡口,小平津。
此时天色已黑,渡口无船,加上走得急迫,皇帝平时所用的六颗玉玺,也忘记了随身携带,身边亦无公卿跟随。
最关键的是,他们已一整日都不曾水米打牙,只能无奈地干挨。
历史之上,半彪不傻的刘辩还曾恭敬地向这些阉货寻要过饭食,但除了惹来呵斥、一把干草以及刘协那高大上的劝说和内心的鄙夷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一次,刘辨没有说话,就那么淡定地找了一块儿石头,坐在上面,呆愣愣地望着流动平稳的黄河。
“哥,我饿了。”
刘协走了过来,这一世似乎也没有了那么多小心思。哪怕刘辨在外人面前装得再像个傻乎乎的小透明,但背地里流露出来的霸气,也能轻易地折服一个孩子。
刘辨抬起手,将刘协揽入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很是和蔼地说道:
“再坚持一下吧,哥也饿了。转机就快出现啦!”
声音很小,几近耳语。
刘协依偎在刘辨的肩头,轻嗯一声,很是听话地没再言语。
丑时刚过,一小队人马沿着黄河奔来,仅存的几个宦官一阵慌乱,待看清是尚书卢植后,皆如释重负。
卢植没有搭理张让等人,冷哼一声错身而过,恭敬地与刘辨见礼。
后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刘协在得到刘辨的示意后,很是得体地感激了卢植几句。
在得知卢植也未携带吃食后,便满脸失望地再次坐到了如同石化般的刘辨身边。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满脸焦急、不解或淡然地陪着刘辨观看起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
破晓时分,马蹄声骤响,一小队骑兵再次沿河奔来。尚远之时,骑兵纷纷下马等待,一将快步跑到近前,乃河南中部掾闵贡是也。
刘协得到示意,再次代表刘辨出声安慰,当问及是否有吃食时,闵贡奔回本队杀羊进上。
刘辨挥了挥手,刘协便满脸兴奋地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刘辨的背影,看着刘协那可怜的模样,闵贡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厉声斥责起张让等人祸国乱政,并持剑砍死了数名宦官。
张让、段珪等人惶恐不安,知道死期已至,便恭敬地向刘辩拱手再拜,并叩头辞别,随即走向了奔流不息的黄河。
“等等,我让你们这么死了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给这满是血腥的早晨更增添了几分清冷。
张让、段珪的眼睛一亮,满脸兴奋地奔跑回刘辨眼前,跪地疯狂地磕起头来。
卢植站在一旁,面色始终毫无波澜。闵贡则满脸纠结地一声哀叹,无语地站到了一旁。
“你叹什么?朕要做什么,难道还需征得你的同意?”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闵贡感受到了无尽的威压,他一阵恍惚,感觉眼前的这个背影已变得无比伟岸,但拥有如此强大气场之人,又怎么能被几个宦官所劫持。
突然,他看到了一直恭立在一旁的卢植,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砰的一声,穿盔戴甲的闵贡,不顾一切地跪伏于地,其身后的士卒在愣了片刻后,也纷纷有样学样地跪伏下去。
满嘴羊肉的刘协被吓了一跳,本想说点啥,但瞥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便精明地再次低下头,不管不顾地胡吃海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