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脸面这个东西,只要他还是华夏人,哪怕是董卓,他也想要。
有几个人能像刘辨似地,置脸面于不顾呢!
朝廷下令,直接毫无理由地罢免了司空刘弘,然后当日,便派使者到显阳苑拜董卓为司空。
董卓更狠,使者前脚刚走,后脚他便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出洛阳直奔吴会之地,不知为何。一路则邀请袁绍等人到显阳苑商议废立。
董卓正式地开始篡夺那本属于以袁家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的胜利果实。
董卓依旧是老生常谈地对袁绍说,统治天下的君主应当找贤明的人担任。灵帝令人愤恨,董侯还可以,应当立为皇帝。
袁绍自不愿意,委婉地说道:
“当今皇上年轻,没有什么错处传扬于天下,假使不顾礼法,随心所欲,废掉嫡嗣而立庶子为皇帝,恐怕大家觉得不大妥当。”
董卓不爽,将手按在了佩剑之上。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袁绍不想硬刚,只能机智地迂回推脱道:
“像这种国家大事,还是得同我的叔父,太傅袁隗一块儿商议一下才比较妥帖。”
董卓满脸不屑地大言不惭道:
“刘氏之后嗣,不足以留着!”
袁绍气上心头,更是直言不讳地来了一句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你的意见!直接将董卓刺激得暴走。
董卓拍桌大怒曰:
“竖子!天下事岂不决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
“我剑也未尝不利!”
袁绍怒发冲冠,拔剑出鞘与其对立!
董卓大惊,慌忙起身,却没有下令将其砍杀!
对峙片刻,袁绍亦冷静下来,主动还剑入鞘,但还是硬撑着嗤笑出声,并满脸不屑地出言反讥道:
“天下健者,岂唯董公?”
然后便横陈佩刀,作揖而去。
董卓知道袁绍的声望与地位,也拿他没办法。
只能满心不甘地在第二日清晨,将废立之事汇报给了太傅袁隗。
与此同时,吴会之地也传来了一个令人笑掉大牙的消息,董卓本想征召并用来撑门面的蔡邕,居然推说有病,不能前来应召。
董卓这个气啊!怒骂之声硬生生传出了两条街。
“我有灭人三族的权力,蔡邕就算骄傲,也是不过转足之间的事而已。”
待其气消,便急令州郡征召蔡邕到府。与召令同到的,还有董卓的谩骂之言。
蔡邕无奈,不得已之下,只好应命前去。
数日之后,在城里闲逛的袁绍第一时间便得知袁隗居然真就同意了董卓的提议,于是便忿恨地弃官而去,逃亡到了冀州的勃海郡。
半个月后,董卓终于得到了唯一一个能令他开心上那么一点儿的消息,蔡邕进城了!
一匹瘦马,一架破车,一位名动天下的大儒,就这么孑然一身地到来。
车内,一个少女,不断地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对她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只是他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此时就在洛阳城的皇宫内,大哭特哭,哭得所有人都恨不得直接将他掐死!
而董卓则迎出城门,谈笑间署任其为博士祭酒。至于那个车内的女孩儿,董卓使出了一生的定力,才彻底将其身影赶出了脑海。
翌日,蔡邕直接被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转过天任治书侍御史,再转过天任尚书,三天之内,遍历三台!随后又升任巴郡太守,被留任侍中。
董卓一连环大招,彻底将蔡邕砸懵,也使其成为了他的铁杆儿支持者!
但那个车内的少女,却整天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她觉得,挂在其胸前的那把小刀的主人,似乎忘记了她俩的约定!
而她身前的矮桌之上,已放了无数封表白真心的情牍。
八月三十日,已准备好一切的董卓,直接在朝会之上正大光明地提出废立之事。
并以霍光事为例,更是自比田延年,委婉地表达了谁敢反对,就立刻处死谁!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尚书卢植不畏生死地站出来抗辩,直接引经据典地怼得董卓只能干眨巴眼,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无言以对的董卓只能被气得高喊一声罢会。而刘辨则很不合时宜地再次痛哭出声!
大臣们满脸悲哀地离去,唯有刘辨的亲信们,强忍住笑意,才没露出破绽。
后来董卓还想寻找机会杀害卢植,但被蔡邕、彭伯群等人劝阻,卢植才得以安然无恙地弃官逃亡,不知所踪。
昭宁元年九月初一甲戌日,见再无一人蹦出阻拦,董卓便意气风发地在崇德前殿召集百官,逼何太后下诏书立刘协为帝,废黜皇帝刘辨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
诏书颁布后,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把废帝弘农王身上佩带的玺绶解下来,进奉给陈留王刘协。
刘协面色难看地望着那泪眼婆娑的刘辨,一狠心下接过了玺绶,遂即大位,并改元永汉,终于成为了史书上的经典傀儡,汉献帝。
然后袁隗扶弘农王刘辨下殿,欲向坐在北面的新皇帝称臣,怎奈刘辨真就像个脑残儿一般躺在地上痛哭耍赖,这称臣的步骤也只能作废!
见废帝刘辨此状,何太后哽咽流涕,群臣心中悲痛,但都敢怒不敢言。
但事情还未结束,在董卓的示意下,尚书丁宫再次宣读策文,并弹劾何太后害死董太后的罪责。
何太后无从辩驳,只能认罪后被迫迁入永安宫。那依旧在哭天抢地的刘辨,也被送往永安宫的一所偏殿之内。
九月三日,何太后突然暴毙的消息传遍天下,其实就是被董卓派遣李儒这厮下药毒杀。
董卓不允许朝廷为何太后举办丧礼,而是让刘协到洛阳城内的奉常亭表示哀悼,公卿大臣们也只能听从董卓的安排,穿白衣上朝三天。
至此,刘辨此人,再也无人问津!
大权在手的董卓也彻底放飞了自我!
收拾不到的,就加官晋爵,大事封赏,一顿不要脸地拉拢。
能弄到的,就是一顿杀,连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最可恨的是,董卓趁着何太后的遗体下葬,需开启汉灵帝刘宏之陵墓文陵的时机,竟使人前去偷取其中珍宝。偷的不过瘾,便改为明抢。
董卓更仗着军权的威势,放纵士兵在洛阳城内劫掠富户、搜刮财物、奸淫妇女,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至于盛名在外的玉女会馆,董卓自然不会放过,他不只是扑了空,还差点儿被一声巨响给送上天。
等到众人将其从废墟之中挖出来时,董卓已奄奄一息,恨得他咬牙切齿地连发数道通缉文书,却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郁闷的董卓直接自拜相国,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自此董卓在朝廷中的权势已经如日中天。
但整个洛阳城已被董卓弄得沸反冲天、一塌糊涂,这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反抗,也在悄无声息地酝酿之中!
……
一日深夜,洛阳城里又飘起了一阵阵满是悲凉的琴声,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在慨叹,更像是在呼唤,呼唤那个曾经埋葬了无数贪官污吏,却突然销声匿迹的大侠,无面我来也!
“你在呼唤我?”
琴声戛然而止,片刻的静谧之后,一道清幽的声音满是忿恨地冰冷响起道:
“我只想找寻我心中的那个大英雄,以改变这混乱的时局。而并不是在寻找某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傻小子!”
一股巨大的杀气,瞬间便笼罩住了整个蔡邕的尚书府。
但一股香气却猛地撞向杀气的来源地,用火热且温柔的目光勇敢地迎向了,那满是英气的双眼。
“刘辨,我终于逮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