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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这东西,最是让人捉摸不透。

很多时候,人们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事,但最终却因为运气不佳,而导致全盘崩溃。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情况常常发生。

就好像这一次翻越陡峭的山崖,发动突袭,却刚好被敌军探查部队撞上一样。

山崖上的战况,也经过了好几次意料之外的转折。

一开始,吴懿所部的益州军,最初的打算,只是拖住荆州军的进军速度,让后面的部队,建立营地争取时间。

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突袭,能取得这么好的成果,让荆州军的两部人马陷入苦战。

邓方重伤后撤,沙摩柯失去部队的指挥力度,悍勇的两部荆州军人马,被他轻易切割,陷入各自为战的情况。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懿看到了胜利的机会。

他把后方的部队,统统调集了过来,本来他麾下的部队,作为刘璋手中最后的本钱。

原本他这次,只带了三千无当飞军到鹿头山这边来登高探查,准备设立山寨。

至于其他的人手,不过是三千辅兵,以及四五千临时征调的民夫而已。

只不过,不论怎么说,现在他这边,弄出了过万大军的威势,把六千荆州军蛮兵逼退了

荆州军没有完全崩溃,只不过是因为沙摩柯好歹还在坚持着,荆州军指挥体系虽然乱了,但荆州军将士,心高气傲的精神面貌没有改变。

他们一边打一边后退,还在勉强支撑战线。

战场的形势,总是会在瞬间发生逆转,发生改变。

正当益州军在把荆州军赶向山崖的时候,吴懿以下,所有人都十分亢奋,觉得他们十拿九稳,赢得了这场遭遇战的胜利。

但荆州军的援军,也在此刻来了。

吕岱和潘璋带着五千雄武军赶到了战场,潘璋麾下的三千人,是蛮兵营后,第一批登山的正规荆州军将士。

而作为雄武军中郎将的吕岱,麾下的两千直属部队,也是雄武军中的挑选出来的精锐。

这支部队虽然整休的时间比较短,但是好歹装备齐全,而且这支部队人数也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这支部队早有准备,进退有序,显然比陷入混乱中的蛮兵营,要强上许多。

这支部队并没有一股脑的直接杀入战场,而是在吕岱居中指挥下,分成了三个股兵势,如同一个三股鱼叉一样,冲了过来。

中间的部队,当然是吕岱率领的中军,负责接应蛮兵营将士。

“蛮军营将士,速速退到我军身后,在悬崖边的驻军处,穿戴上自己的装备后,再来接应。”

吕岱看着来了精神的沙摩柯,连忙阻止了沙摩柯反向冲锋的举动,现在可不能让沙摩柯带节奏,吕岱很清楚荆州军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于是他以中郎将的官职,强压沙摩柯,让沙摩柯依照军令行事。

他布置的军阵,是标准的荆州军战斗小队组成的防线。

大盾在前,长枪在后,最后配上弓弩手,另外还有朴刀手在边上补漏。

这是最标准的荆州军战斗小组,大家都在训练中,在演习中,模拟了无数遍,即便是蛮兵营的将士们,也对对此阵型很是熟悉。

在沙摩柯的呐喊声中,一个个配合着这些战斗小队进行作战,且战且退,转移到了这些战斗小队的身后。

而后,退到雄武军的身后,再向悬崖边退去。

吕岱指挥的部队,另外两股则分别从两侧袭击,只是其中一侧,靠近山崖,不利于部队的展开,所以吕岱只是派出了一员偏将,带领一千人左右在这边牵扯。

而主要的进攻重点,则是落到了另外一侧,也就是山岭之间的道路。

这一边,则是由潘璋率领的正规部队,因为攀爬悬崖,故而荆州军这边都是步行作战,但荆州军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站在高处。

现在发起冲锋,是自上而下的冲击。

加上领头的人,又是勇将潘璋。

益州军这边,本来在追杀的过程中,阵型已散乱,现在面对荆州军主力部队的冲击,愣是一下子被吃掉了不少人马。

潘璋提着自己的大砍刀,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益州军中的冒失鬼,甚至还夺下了数匹战马。

虽然不是自己的坐骑,没有那么的顺畅,但好歹也组成了一个十余人的骑兵队,这支骑兵队发起冲锋后,目标明确,那就是吴懿的中军大旗。

很快,战场的局势,就此发生了逆转。

益州军的攻势,硬生生地被吕岱的雄武军给挡住了,而后,局部开始了反击。

“这些新顶上来的汉族军,和刚才那些蛮兵不一样,这些人太强了。”无当飞军的山地羌族头领旺宗芒,察觉到了问题。

他的部落本是益州西面高原上的小部落,因为常年和益州进行贸易,也懂了一些汉话,仗着交易来的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粮食,向高原深处,进行过反向的攻略。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不可否认,他的部落曾经也辉煌过。

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他,很快就发现对面雄武军的强悍。

他虽然进入了益州,投靠了刘璋,但是他也不傻,不过是混口饭吃的事情,没有必要为刘璋把命搭进去,也不想在这里损失过多的部下。

刚才突袭得手,顺风顺水,他当然努力向前,希望能多有斩获。

但是现在对面换成了一块铁板,他很识趣地选择了保留实力,让手下都收着点打。

益州军中,尤其是所谓的无当飞军之中,如旺宗芒这样,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开始保留体力,却给荆州军的突袭,让开了道路,尤其是潘璋的骑兵小队,顺利的冲透了他们的战阵。

潘璋的眼前不远处,便是吴懿的中军大旗,也是他这次冲锋的目标。

但冲到一半,潘璋却调转了冲击的方向。

是的,这个时候冲击益州军主将的中军,的确可以给予敌军莫大的影响,但是问题是,潘璋没有把握可以斩杀敌军大将。

别的不说,就说他和沙摩柯两人之间的武艺对比,他是心里有数的。

自己的武艺,远不如沙摩柯,但刚刚一身伤的沙摩柯,显然是被敌军逼入了绝境。

敌军主将吴懿,也是益州这边的大将了,早年便是跟着刘焉的狠角色。

潘璋吃不准对方的实力,更不敢带着十几个人冲击对方的中军部队。而且,经验丰富的潘璋,在敌军之中,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那就是吴懿为了壮声势,把后面的民夫也都拉上来凑数了。

那些民夫的武器,装备,显然不如正规军,他们的身体素质,精神面貌,也显然不如正规军。

潘璋当即就带着自己的十几个骑兵,杀向了那群民夫。

真的是如猛虎冲入了羊群,如饿疯了的狐狸,进入了鸡窝。

没有任何的意外,也没有任何的悬念,这群民夫,在潘璋的冲击下,一击即溃。

他们中的不少人,只怕是连血都没有见过,哪里能扛得住荆州军的冲击。

潘璋一刀,将带领他们的益州军将领,砍成了两半。

绝大多数的民夫,都丢下了手中简易的武器,转身就跑。

当然,也有胆子大一点的,想要偷袭潘璋,但这些人的命运,和带领他们的益州军将领一样,死得相当的难看。

如入无人之境的潘璋,带着十几个人,砍翻了这群民夫,而这群民夫的溃散,直接导致益州军的崩溃。

在吴懿看来,荆州军右侧的部队,打穿了自己防线侧翼,攻入了自己的后军中,将自己的后卫部队击溃了。

正当吴懿犹豫,还要不要和荆州军死磕的时候,武陵蛮营和山蛮营的部队,又杀了回来。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悬崖边上,找到了自己部队的辎重,穿戴上自己的皮甲,拿起自己最趁手的武器,更是带上了吹箭,渔网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装备,在沙摩柯的带领下,又杀回来了。

他们要找回场子,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两支蛮营,五六千人,因为中了埋伏,被对面三千多人马打崩了,而后对面的民夫来支援了,两支荆州军主力部队,就被击退了。

这样的战绩,武陵蛮营以后就不用在荆州军各部中混了。

“冲杀过去,直接斩了敌军大将!”沙摩柯身上的伤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是绷带处,明显可以看出,还在渗血。

但沙摩柯不在乎,他拿着自己标志性的武器——铁蒺藜骨朵,大步向前。

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部队,第一个越过了吕岱,越过了雄武军的战阵,再一次地和益州军杀成一团。

只是这一次,更换了装备的蛮营将士们,憋着一口憋屈的蛮营将士们,和不久前的蛮营将士,完全好似变了一批人似的。

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迎面打了一顿,死了一大批兄弟,只怕是任何军队心里都会不爽。

尤其是对于本来就士气极高的部队而言,这样的打击,越发是不能接受,只要是有机会,就要找回场子。

而荆州军中的武陵蛮营和山蛮营,都是傲气的军队,更别说沙摩柯是个傲气的人。

吃了这么大的亏,自己浑身是伤也就罢了,自己的老搭档邓方,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别人不知道,但沙摩柯知道,邓方这人看似清高,但是对于蛮族各部,在荆州军诸将中,最是一视平等。

和巩志对蛮族的照顾完全不一样,巩志大人是觉得武陵蛮各部生活艰苦,他有心帮助。但那种帮助之中,多少带着些施舍的味道,而邓方的眼中,沙摩柯看到的是一视同仁,是平等的给予武陵蛮和汉族同样的待遇和机会。

在沙摩柯的心里,对邓方的评价,甚至比士颂都高。

士颂当然是改变蛮族各部生活的恩人,是主公,但是士颂毕竟高高在上,而最让他沙摩柯看重的汉族将军,还是邓方。

但是邓方,刚刚还在和自己聊天的人,没有任何征兆,就被射倒,昏迷前看着自己那个眼神,沙摩柯想起来就心痛。

“邓方是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要我给他报仇!”沙摩柯的心里,认定了这个想法,手上的铁蒺藜骨,那是片刻都没有停下,硬是带着自己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当面冲透了益州军的军阵。

本来还能僵持一段时间的正面战场,瞬间被沙摩柯逼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要么,荆州军全力一击,击溃益州军。

要么,被益州军顶住攻击,失了一股子气势,而后落了下风。

吕岱想不通沙摩柯为何要拼命,他本以为伤亡惨重的武陵蛮和山蛮营两部人马退下后,会好好休整一番。

但显然,这些蛮子们没有想过休整,换好了装备,就冲过来拼命了。

“罢了!”

吕岱无奈,现在不是责怪沙摩柯的时候。

战局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也优柔寡断的人,当即就带着自己的中军亲卫,把最后的预备部队带上,自己亲自发起了冲锋。

吕岱这么一冲,雄武军各部的士气,立刻高涨。

而对面,潘璋也驱散了益州军中的民夫部队。

若是从高空俯瞰的话,益州军各处,都在败退,而荆州军则是如一股洪流,涌了过去。

“兄长,荆州军拼命了,我们是不是逼得太狠,把他们逼入了绝境。现在的他们,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益州军中,一员年轻小将冲到了吴懿面前。

这人名叫吴班,算是吴懿的同族兄弟,从小就喜读兵书,弓马娴熟,在家族里,也算是后辈中的翘楚。

虽然年纪尚小,但辈分也不低,现在已经十七岁,比吴懿的儿子大不了几岁,但吴懿很喜欢这个族弟,在军中特地分了一批部队交给他统领。

现在,吴班的身上,已经中了两箭,虽然看起来伤的不重,但毕竟是挂了彩。

吴班的意思很明显,荆州拼命了,我们要么死拼一场,要么,早点退。

吴懿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刀,心中犹豫,眼前大功将成,结果荆州军的援兵来的这么快,让他的剿灭战计划,变成了击溃战。

而现在,击溃战又变成了击退敌军。

而且若是稍有差池,只怕未必能全身热退了。

“若非必要,绝不能和荆州军野战。”最终,吴懿想起了黄权一再提醒和告诫的忠告,他看了看自家的后辈,下达了退军的军令。

“你带着人先走,全部上马,超过那些民夫,然后守住一条路,我带着主力再撤!”

吴懿没有体恤那些为他壮声势的民夫,在他看来,自己的部队才是最重要。

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这个埋伏和突袭,把荆州军两部蛮营打惨了,自己怎么算,都是有大功劳的人。

看到吴懿的中军大旗后撤了,战场上各处的益州军,都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没有接到吴懿的军令,大家也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后撤,而后,变成了逃亡。

山腰处,那里有已经修建了一半的军营,逃到哪里,就有能继续坚守的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