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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工作非常繁琐,一道道程序,不仅要有非常高的绘画功底,还要熟知历史。

池然听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头疼,不是不爱学习,是没想过做一名修复师要懂这么多。

“这幅画也不是大师名画,修复完也不值钱。”她是比较直观的,不能说做一件事,一点回馈都没有。

张永恒抬头看着她,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幅画出自清朝初期,虽不知是谁画的,可以断定出自宫里。”

池然往前凑了凑,细细看着,画的好像是一个人。“都看不清样子了,你怎么修复?”

“这就考验画师的功底。”张永恒把发霉的地方先处理,对着纸张的纹路,喷了一点水雾,整张纸贴在了之前准备好的修复纸张上。

池然看得有点呆,心里非常钦佩张永恒,一个大男人做起这种事不仅有耐心,还很细致。

“师父,我看出来了,这活得心细的人干。”

“你的意思,自己不行。”张永恒说话有个特点,就是不接第二句,会直接断句。

池然一开始不太习惯,接触几次后发现这人就是不喜欢浪费口舌,关键是他每次断句都很准确,这一点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过去十年,我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就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她对自己的人生,是一点计划没有。

张永恒感受到池然低压的气息,知道她很容易感伤,这跟成长经历有关。

“我十八岁那年遇到孟老爷子,是他让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是他让我明白,我除了活着,还要做什么。”

“外公除了有钱有势,还有一个让人重获新生的能力。”池然是亲身体会,在这里一年,外公表面对她各种不满,却给足了她尊重。

张永恒拿起笔勾画棱角时,凝神关注。

池然不敢说话,这时候需极高的精神力,站在一旁看着都能感觉到这一笔下去的重要性。

难啊!

没有十年绘画功底,这一笔下去完蛋。

她正呼吸时,便看到了那一笔下去的神奇效果。

“出来了。”

池然看到复制的那张纸上,已经出现了画里那个人的轮廓,这时张永恒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有点问题。”张永恒感觉自己要被掏空了一样,这种情况在一些古画上也会出现,山水画还好,人像最消耗。

池然趴在那看了半天,再看看张永恒,问道:“你这是用命在画吗?”

“不是用命,是冥想。”张永恒放下笔,今天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干扰很大。“我妈是王氏修复家的传承者,一次拍卖会上遇到了我爸,两个人一见钟情有了我。”

池然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后来我妈知道,我爸就是魔都张家人,还是已婚人士,再一次修复古画人像时,消耗太多能量,吐血身亡。”

张永恒从心里对爸爸是有恨的,只是这个恨早已淡忘,早已埋葬。

“我妈死后,我爸来接我。”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回张家?”池然能够体会到张永恒那种绝境,如果是她,怕是会更现实点,先跟着回家保证自己生存。

张永恒喝了口茶水,谈起父亲他内心还是有点波澜。

“他不配。”

“那时你才三岁,你怎么生活。”池然非常震惊,一个三岁小孩,妈妈去世,不跟爸爸,又没别的亲人。

张永恒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妈生前修复挣的钱不少,从我出生就办了信托。如果我跟我爸走,这些钱就会给我爸,我想天堂里的妈妈,一定不会瞑目。”

池然没想到这一点,心疼的看着张永恒,相比之下她在十岁遭遇变故,还一直在逃避。

“我家有个保姆,从我妈怀孕就一直在,我让信托每个月给她发工资,让她负责照顾我。一直到我十五岁,她去世了。”

张永恒唯一哭的那一次,就是保姆阿姨的葬礼。

“之后我便四处流浪,体验生活,三年后遇到了孟老。”

“师父,比起你,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池然听完,既羡慕,又心疼。“你很独立,自主意识很强,陪你长大的保姆也很好。”

张永恒眉头微蹙,看着池然。“我听说,你以前经常被虐待,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都快被虐出精神病了。”池然摇了摇头,留在那个家里被人家虐,以前觉得那些人太渣。

今天她有了新的感悟,是自己不够勇敢,不够强大,不够独立,自主能力太弱。

“如果早些认识你,或许我能少吃点苦。”

“你啊!我看着可不像是被虐大的。”张永恒看人很准,池然骨子里有个小宇宙,绝非表面看着这么乖巧。

池然微微眯着眼,第一次有这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个人很懂她一样。

“师父,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小说看多了。”张永恒可不相信什么读心术,那不过是一些心理学上的技法,严格一点来说,就是玄学里的一种他心通,神神叨叨的。

池然呲的笑了。

“可我总觉得,你能看透人家心里最阴暗的那一面。”她完全不在乎张永恒会不会生气,在他面前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

这些,她在向野面前未曾有过。

不,是不敢。

她可不敢揭穿向野,尤其是当面,因为每次都会被惩罚。

现在想来,也没几次,仔细想想有点模糊了。

“池然。”

张永恒觉得不对劲,走过来看到池然一直注视着古画,看她的眼神出离,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附在耳边一口气喊了七遍她的名字。

池然倒抽了一口气,回神后全身虚弱无力。

“师父,我刚才怎么了?”

“这幅画有些古怪,先不修。”张永恒拿过来一张红布,直接盖在了上面,拿着朱砂笔压在中间。

池然回过神以后,站在一旁看着张永恒,刚才好像在催眠自己,又好像在回想过去的事,想着想着那些事就变得模糊了。

“师父,能跟我说说,刚才我是怎么回事吗?”

“被催眠了。”张永恒回道。

“啊!”

池然完全没感觉,自己是如何被催眠。

“谁催眠我?”

“这幅画。”张永恒皱着眉头在屋内走来走去,这幅画看上去简单,实则很不简单。“我要去一趟原住民家,问问这幅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