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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书航醒来,已经又回到了妙音门,还是那熟悉的小院,只不过此刻窗外正隐隐飘入哀乐。

艰难走到阳台,季书航看着隔壁院落里挂满了的白色布条,还有跪在院落中央的碧霄,面前是一块儿平平无奇的木制碑牌。

只是在地上摆了个盆,画了个圈,玉京真君的尸首并未能被带回。

碧霄不知在这里跪了多久,苍白孝服盖不住那无尽的悲伤,脸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道泪痕。

“逝者不可追,生者仍向前,碧霄道友,咳咳,节哀。”

季书航声音无比虚弱,碧霄僵硬地回过头,没有说话,双眼唰的一下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出,也不知道擦。

季书航其实是想回去躺着的,但又感觉碧霄此刻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只能随意将晾衣杆当作拐棍,撑着缓缓来到隔壁:

“先进屋去吧,马上要下雨了。”

碧霄木讷地点点头,抱起小姑的灵牌和火盆,跟在季书航身后,像是一只失去神魂的傀儡,又像是一只失去最后依靠的雏鸟。

两人相对坐着,季书航有些尴尬:

“你家师尊没来陪你?”

“小姑就是师尊喊来的,现在出事了,在接受玉门仙朝那边的盘问,那两家伙也被喊过去了。”

碧霄机械般给盆中添着纸币。

难怪,原来之前自己醒来前,碧霄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所有情绪都一直压在心中。

“那你的那些师兄……”

“扫把星,丧门星!”

还没等季书航问完,门外传来了几道叫骂声。

碧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添纸币的手也僵住了,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得颤抖,看向季书航小声开口:

“不要出去,你伤还没好……”

季书航眉头紧蹙,但对上眼前碧霄祈求的目光,还是应下了,姑且放门外那些家伙一马……

但真放他们一马吗?

“统子。”

<宿主我真不是天道……唉,算了,仅此一次哈。>

大门外,叶尘风和叶无风缩着脖子,两双大巴掌来回搓着,还是一模一样那副不大聪明的表情:

“大哥,咱这样对小师妹,是不是不太好啊?”

叶云风瞪了两人一眼,扯着一张横幅:

“哪里不太好了?克死自己父母,又克死自己小姑,现在师父也被问责,几日没有回来了,继续留着她,等着克死咱?”

两人还有些犹豫。

“怕个毛!她现在唯一的亲人都死了,没人会给她出头!”

又往两弟弟身上踹了两脚,疼得叶云风抱着脚直跳:

“还愣着做什么?骂!不会就跟着我,我喊一句,你们跟着喊一句。”

“扫把星!”

“扫把星!”

“丧门星!”

“丧门星!”

“滚出妙音门!”

“滚出……”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方圆百里的雷云都在他们头顶汇集,随后,一道巨大的雷电光束投下,伴随着振聋发聩的轰鸣。

“发生什么了?”

碧霄蜷缩着身子,将小姑的令牌死死护在怀里,季书航风轻云淡耸耸肩:

“谁知道呢?或许有人遭天谴了吧。”

也不知为什么,分明听起来像是无厘头的胡言,可碧霄就是愿意相信,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

可就是这仅剩的一点儿安全感,也没能维续太久。

应当是有人时刻在盯着季书航,没多久就有人来“请”季书航去大殿了,态度倒不算强硬,得知他身体虚弱,还专门安排了一架轿子。

碧霄跟在后面,却被莫名拦在了大殿外,只能看着季书航的背影被大门掩去,再次无助地蹲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

季书航进来后,周围多个门派的长老围着,一共只问了两个问题:

“皇城内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其实主要还是第二个问题,毕竟两个队友死了,敌人也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只有季书航一人活着出来,实在引人猜疑。

季书航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但还是假装痛苦地回忆了一番:

“我们不是那戏子对手,对方是分神,最开始几招更像是对方在玩闹,直到从朝堂正殿中升起一道红光,那戏子开启了领域,是一片完整的戏台。”

众人闻言,脸上的疑惑反而更重了,季书航继续解释:

“妙音门长老的音律被戏鼓声完全压制了,没有发挥出任何效果……”

还没说完,只听右边一位玉门仙朝的长老拍案而起:

“我就说以玉京妹妹的修为,不应如此轻易消亡,果然是因为你们派去的人无用!”

妙音门众长老脸色一沉,却无力反驳,因为那位长老,真就只是被派去装个样子而已,修为在宗门内也是垫底。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此次事件会如此严重,当然,这”我以为“三个字,并不足以被作为借口。

都是随便一调查就能知晓,玉门仙朝也只是在等这一个发问的时机而已。

“你且继续说。”

妙音门宗主也只能无奈将话头引回季书航身上,后者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这个倒真不是装的:

“妙音门长老被压制了,只能由我先顶上,玉京前辈在后面准备幻术。”

“如何?可奏效了?”

玉门仙朝长老问得很急,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想趁着方才的话题,继续给妙音门施压,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后者。

季书航眉头一挑,已经轮到互相推责的地步了么?

“奏效了,但只迷幻住了对方三两息,玉京前辈刚取出匕首准备了解那戏子,就反被掐断匕首刺入了脖颈,玉京前辈是死于自己淬炼的毒素。

当时妙音门长老去处理战鼓,我已经负伤,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玉门仙朝那位长老闻言非但没有为玉京真君的死惋惜,反而是松了口气,奏效了就行,发挥出作用了就好!

不管两宗这完全不在重点的交锋,季书航继续说道:

“随后那戏子出言嘲讽玉京前辈的幻术粗糙,也用出了幻术,妙音门长老中招,我因师父留下的法器躲过一劫,却依旧不敌,如你们所见,全身上下几乎都被废了。”

“那你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妙音门宗主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季书航却全然不惧:

“那红色光束扩散没过整个朝殿之后,那戏子突然怪笑着转身走进去了,踏进去的瞬间,戏台崩碎,就连上面的那些纸人乐师都尽数化作了灰烬,

我大抵是因为抗揍吧,吊着最后一口气活下来了,确实挺莫名其妙的,你们若是不信,那……那我也没办法。”

说罢,季书航就往后一躺,一副随你们便的模样,又好像是在说“你们能拿我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