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那只黑团子一样的异兽？”云霄雨一手拿着书卷，回想了一下，公子星舒点头。
云霄雨道：“虽然我对妖兽了解不多，但异兽在仙界很稀有，加上飞雪本身可就是两只了……师弟啊，你真的舍得飞雪走啊，现在云天宗内还好，若就这样离开，可不知道会遭到多少人惦记呢。”
公子星舒没什么情绪地接话：“仙界仍然视妖兽作炼材，我亦不过是依靠云天宗立身，这我知道的。”
“……不是，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霄雨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连忙从案卷里抬起头来道歉，赶紧拍拍自己的脸。
对面身影笼罩在一盏青白孤灯下的人没生气，也没太大反应，缓缓摇头后，继而才抬眼，认真道。
“正因此，飞雪想走，我会支持他。这只关他的自由。”
公子星舒的话顿了顿，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平稳，却无端带着萧瑟之意。
“无关他还爱不爱我。”
“……”
云霄雨叹了一句天命弄人，再无后话。
……
是啊。
天命弄人。
晨曦，离开繁多的文件，公子星舒在心里也是这番感叹，记着与飞雪的相约，重新收拾心情，离开书阁。
天明寒意未退，檐上挂霜，沉寂似那颗快要死的心脏。
公子星舒片刻没有停留，加快脚步回去，不敢让脑子太空，免得总会想起从前。
想起初见，想起经年相处，想起绝望的时候被他咬，想起分隔两地，想起上一次重逢……
公子星舒自问做过充足的心理准备，想过能分离他们的只有死别，却从没想过是飞雪自己要走。
不能多想，有些事情不能去想……
否则痛苦驱散不尽，最后很可能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回到住宅，一身寒意，呆立在屋门口的公子星舒望着昏暗、空荡、冷清的主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他此时此刻，像一只鬼，像一个冤魂，很久很久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阳间。
想起离开前提到过的后屋。
公子星舒又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迈着步子，沉默地来到后屋，动作轻的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入目书房门紧闭，晨光熹微，似无人来过。
男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收敛眼里的微光，转头……
呼吸一滞。
右边温泉池水里，一个人歪着头趴在池水边，精致的面容沉静安详，白发有几绺散在圆润好看的肩膀上，光裸的洁白身躯半身沉入清澈水里，水面随着呼吸很轻地被拨出涟漪。
并就在公子星舒愣神的这一片刻，阳光透了过来，池水波光粼粼，成型的光线带着暖意照在了飞雪身上……这一束阳光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魔力，竟然令公子星舒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重新带着跳动起来。
公子星舒重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低头，看见飞雪趴着的池水边还丢着几本书，伸出的手僵住。
接着，一袭深蓝衣服的男人用灵力轻轻的将书取至手里，书页翻动，发现整本书被水泡了一半，下半边墨字全部晕开，成为半本“无字天书”。
“……”
心里那点儿纠结和痛苦瞬间跑没了影儿，公子星舒捏着书呆站着，感觉经历了大悲大喜，并且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这家伙竟然泡着温泉睡了一晚，幸好这水是不会变凉的……简直就是仗着自己身体好为所欲为。
但是没了那有些凶狠非人的眼神，他的眉眼，气味，身体……睡觉时候的神情都和从前那个爱我的他一模一样。
公子星舒不由蹲下去看飞雪在晨光中的眉眼，心想这明明就是一只软绵绵的兽，怎么还能变成完全陌生的另外一只呢？
飞雪眼皮微动。
应当感觉到了被阳光照的暖意，嘴里呜呜地哼了一声，终于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瞬间被面前的公子星舒吓了一跳。
“！”
白雾不知道从哪里瞬间腾起，一下就将公子星舒裹了进去，公子星舒反应也不慢，在白雾出现的一瞬间就召唤来了风。
但风还未至，眼前已经一片白茫茫，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公子星舒心中微惊，正惊叹于飞雪这般迅速的反应之时，风至，白雾很快散去。
“你下次别吓我。”
飞雪穿好衣服回到院子中央，随着白雾消散现出修长身形，一脸地后怕，接着张口就是谴责。
“幸好我记得你的气味。不然就吃错人了！”
公子星舒看了看自己的手，合上手中的书，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才抬头淡淡的道：“我来赴约。”
飞雪闻言抬头看了看天光，眨了眨眼：“哦。抱歉，这次是我睡过了。”
“嗯。”公子星舒走近飞雪一点，给飞雪用了个清洁术法弄干他的头发，然后问：“要帮你打理一下吗？”
飞雪自然点头，跟着公子星舒回主屋在桌案前坐下，面前被摆了一个食盒，里面是漂亮精致但造型不同的数十个点心。
“都是给我的？”飞雪惊喜完，得到公子星舒首肯，立刻上手，入口鲜香，幸福感直冲天灵盖。
“肉馅的。喜欢吗？”公子星舒取来一顶发冠，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飞雪的头发。飞雪两边腮帮子塞的鼓起，吃得忙不赢说话。
吃完出发去缥缈仙洲，飞雪一路都还在回味着点心的味道。
“这是什么肉做的点心啊？真好吃。”
公子星舒有问必答：“凡间的普通兽类，做得好是因为店家用了秘方香料。”
飞雪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又问：“秘方香料？是一种灵草的名字？”
“不是。”公子星舒有点好笑：“秘方是指秘密的配方，香料则就是普通常见的几味调料。”
飞雪狐疑，但终究还是相信了公子星舒的说法。
“你喜欢，之后我再带给你。”公子星舒道。
“好好好。”飞雪有吃的什么都行，并且接下来都开开心心，心情好连带着修炼神速，这一次的修炼仅仅两天就结束了。
修炼结束，公子星舒化形入水用蛟的躯体去适应日渐完好的内丹，看见了自动缩回水中的光秃秃杆杆，才突然想起来忘了什么。
于是当天修炼完的当天晚上，飞雪和公子星舒急匆匆的赶回去找小蛾子，结果满屋子都没找到。
飞雪和公子星舒对视一眼，心里涌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神识扫过，不在屋子里，气味也很淡。”飞雪冷着脸说：“说明至少一整天没在屋中了。”
“事关重大，但也不是没有头绪，走，随我去一趟师兄那。”公子星舒则果断带着飞雪出门前去找柳炎。
自从宗主风寒影受伤，宗主令交给柳炎管理，这一次柳炎在书阁，桌案上全是卷宗，听完经过惊道：“什么？异兽失踪了！”
“短则一日，少则两日。仙府外有禁制防外人，但小蛾子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公子星舒冷静地分析道：“见过小蛾子的人多，但到我仙府必经过宗主府大门，必须先查这些。师兄，请宗主令问门灵。”
柳炎眉头皱出川字，发愁地一摊手：“但宗主令昨晚被你二师弟借走了，他今早去七长老那里收御兽宗的各种令牌和文书。”
话落，柳炎有点小心地看了一眼飞雪，似乎在判断他现在冷静不冷静。
飞雪严肃地开口：“我要让我的属下去找。”
“万万不可！”
柳炎吓了一跳忙劝道：“妖兽随意出现在云天宗门内引发恐慌混乱，对你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飞雪烦躁的原地站着，柳炎赶紧给桌案前的公子星舒使眼色。
“现下还不清楚小蛾子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暗中带走，不好打草惊蛇。”公子星舒回头眉宇间有焦虑之色，但也怕飞雪一时冲动，安抚地说：“我答应过你，相信我。”
“……好吧。”
飞雪想了想，最终对公子星舒点了点头：“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