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嘴角抽了抽,秦染明显皱紧了眉头。
裴亭康和裴亭安对视了一眼,选择站在一旁看热闹。
宁王看了看裴亭安和苏忱,又悄悄打量了一番顾清歌。
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连脸长什么样儿都没露过的女子,怎么就引得裴亭安和苏忱这样的大才,纷纷追捧。
孟子柯倒是在一旁以扇掩唇,笑着打趣。
“苏相为了约我们家大人未免也太下血本,这一下可挺疼啊。”
秦染拧眉给了孟子柯腰窝一拳,孟子柯只得讪讪地走向一旁。
顾清歌也是十分无奈,虽然她的功夫用不着苏忱救,但人家受伤了不假,这份心意还是要记的。
但对于苏忱,顾清歌仍旧有几分上辈子的阴影,若是独处总觉得有些畏惧。
故而轻咳两声道。
“苏大人相救之情自是不敢忘的,只是共饮一杯自是可以。只不过,这地点由我定,苏大人可同意?”
苏忱眸中惊喜不加掩饰,重逢数月顾清歌难得接受他的邀约,愿意单独相处,还哪里能不同意。
“这是自然,一切以鸢首大人喜好为先,今夜不见不散。”
顾清歌汗颜,沉声道。
“既如此,那苏大人也快些回府处理伤势吧,虽然只是皮外伤,耽搁久了也难免受罪。相聚地点,稍后我会派人送去相府,自是不会食言。”
苏忱应下倒也痛快和其他几位拱手致意,便由这后赶来的李虎搀扶着离开了镇国公府。
宾客已走,但婚礼的重头戏不能耽搁,看着日头西斜,其他几人闲聊之后也不多停留。
裴亭安和裴亭康纵然不舍,但如今身份所限也只能亲自送顾清歌等人离去。
宁王离了镇国公府自是回宫处理事务,秦染顾清歌和孟子柯一路往夜鸢提署行去。
“你今日应下了苏忱的邀约,可是对他……”
秦染沉默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轻问。
顾清歌自是知道秦染所说何意,对于苏忱,若说是全然忘情,顾清歌不得不承认,今日危机时刻他扑过来的时候,自己内心仍有恐惧和心痛。
不见面时尚好,但每每看着那张脸,顾清歌自问做不到毫无波澜。
但有情是一码事,能不能复燃是另一码事。
秦染目光忧郁,孟子柯也沉默下来竖着耳朵听,顾清歌低笑轻叹道。
“他对我疑心日久,此前已经相约多次。今日说到底是为我受了伤,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以我的身手,若是不愿没人能摘下帷帽你们大可放心。况且,他想用独处试我,我自然也可用独处让他彻底死心。”
说着,顾清歌对着孟子柯耳语两句,直惊得孟子柯眼睛瞪得溜圆。
随即坏笑离去,乐呵呵的接下了这个送信儿的活儿。
秦染不解道。
“你同他说了什么?”
顾清歌回眸浅笑,神秘兮兮道。
“我将晚上约见的地点定在了闻柳馆。”
秦染闻之眸光闪烁一瞬,别开脸去,耳尖微有几分红霞。
“胡闹,那可是男妓馆,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顾清歌看着秦染这模样笑出声来,挑眉轻笑道。
“就许男子寻花,不许女子问柳是什么道理?况且人家那生意开到现在也没关门,说明生意兴隆,秦大哥未免太古板了些。而且连你都是这般反感,苏忱那等熟读圣贤书之人定当更加不耻。他若是愤而不来那自是最好,若是来了也会对我失望透顶不再纠缠,一劳永逸。”
秦染回过头来,一时哭笑不得。
“果然不做官家小姐,这名声清誉算是困不住你了。”
顾清歌笑的放松,随即望着秦染英挺的身姿,轻问道。
“二哥都已经成婚了,秦大哥的年纪也该是否也该择选良配了?”
秦染脚步微顿,漫不经心道。
“怎么,难道鸢首大人想通了愿意下嫁定国公府?”
顾清歌惊觉失言,颇有些尴尬,心虚道。
“怎么会,我此生已经断了那嫁人生子的念头,杀人如麻又难得长寿,造的孽这么多嫁人等于害人,秦大哥可别拿我取笑了。”
秦染眉宇间难掩失落,舒了口气道。
“既如此,那我就陪你一起,咱俩也算做个伴。”
顾清歌颔首轻轻摇着头,劝道。
“你同我哪里一样,我是孤魂野鬼,你可是定国公。身系秦氏一族的荣耀,总要有子嗣继承爵位,延续香火的。便是你不想娘娘也不可能让你一直不成亲,趁着现在选个自己喜欢的,总好过日后被指婚,没得选要好。”
秦染终是忍不住寒下脸来,看着顾清歌正色道。
“若所求不是我心悦之人,那其他女子与我又有何分别?你知道我的身世,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血统还有什么延续的必要,况且秦氏旁系有的是子嗣可以过继,你不必替我烦心。莫不是今日他舍命救你,你动了心念,便觉得我碍眼了,这般着急想把我发落出去?”
顾清歌微愣,急道。
“秦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看二哥成亲,也想你好,我不是……”
秦染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沉声道。
“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不用跟着操心!京畿营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言罢也不听顾清歌解释,快步走向了另一个岔路,三两步便没入了人群。
顾清歌有些无措站在原地,重重叹了口气。
这似乎还是秦染相识以来初次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顾清歌心中失落,但也明白是自己失言。
秦染太好,她也只是不想他因为自己耽误了一生。
叹息向着夜鸢提署的方向走去,路上无人,夕阳的剪影将顾清歌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透着静默的孤寂。
苏忱离开镇国公府,在马车上让李虎简单做了包扎,却并没有直接回相府去,反而也是拿着腰牌进了宫。
行至乾清宫内,看着皇帝在大殿之内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殷切模样,拱手含笑,带着三分凉薄。
“陛下可是在等永安伯?可惜,他怕是来不了了。”
话音将落,手掌向上展开,掌心内赫然躺着一枚扳指。
皇帝大惊,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半晌诡异的笑出了声,大笑之间落下泪来,颤着手指着苏忱,痛声道。
“谨怀,你好,你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