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伯府满门入狱,京畿营协同刑部拿人关押在刑部大牢,夜鸢提署落了个清闲倒是不必做些什么。
但到底名义上是三司联合查办,一应的关押人员名单和查抄出来的家产清单等卷宗,刑部还是单独誊写了一份送了过来。
孟子柯窝在椅子里盯着认真阅读卷宗的顾清歌神情透露着好奇,眼睛转了许多圈,终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昨晚,你和小苏相?”
顾清歌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拿了份名册冲着孟子柯扔过去。
“鸢尾大人做的这么闲呀,有那个时间好奇昨晚的事儿,不如多看看卷宗,永安伯府抄出来的东西可比咱们想象中要多多了。”
孟子柯兴致缺缺的打开名单翻阅,咂着嘴。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怕你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嘛。且不说小苏相这段时间确实帮了咱们不少忙,就他那张脸,要是不板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冲我笑笑我都禁不住脸红。一边是美色误人的小苏相,一边是痴心不改的定国公,莫说是你我看着都深觉两难无法取舍。”
顾清歌听着蹙眉,忙碌之间分出来片刻的功夫,给了孟子柯一个白眼,也不接话。
孟子柯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倒也是认真看起了捉拿的人员名单。
“一个永安伯府竟然抓了这般多的人,此次公开反叛,三族之内怕是均无活路,只是不知这些下人奴仆的能不能逃过一劫。诶?这楚世子的侧室叫宋安然,生的一对儿女倒是叫思清和念歌,不到三岁的孩童时间也对得上,倒是有趣。”
顾清歌看着账册指尖微顿,楚听澜和宋安然暗通款曲是早就心照不宣的事情,但上辈子却是没有生双胞胎这事儿,看来许多事情终究还是改变了。
顾清歌眉目未动,将账册放到一旁,冷笑道。
“他一向都只愿意感动自己,也许他觉得起这样的名字能显得他分外深情。”
孟子柯耸耸肩也不多话,顾清歌和楚听澜少时有过婚约的事情在京城从来都不是秘密,但弄到现在这般的地步,足以说明楚听澜并非良人。
“表面功夫,这么一看,小苏相和秦兄弟可都比他强多了。”
顾清歌皱眉明显有些不悦。
秦染自昨日负气离开后便没露过面,顾清歌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哄。
苏忱昨晚意乱情迷也不知道今日还记得多少,又没想好怎么搪塞。
本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孟子柯是怎么回事儿非要在她面前提这些糟心事,让人不痛快。
把账本卷了起来正要扔出去,便听到门口通传。
“鸢首大人,苏相前来拜访,已在大堂饮茶。”
顾清歌握着账本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跟着直跳。
孟子柯倒是目露精光,朗笑起来,冲着门口大喊。
“请苏相稍等,大人一会儿就过去。”
转头看向顾清歌笑眯眯言说。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论你喜欢哪一个,兄弟我都是支持你的。”
顾清歌把孟子柯推到一边拿起帷帽带上,大步踏了出去。
行至大堂,苏忱已经坐在太师椅里品茶等候,手边放着三宝坊新出炉的桃花酥,看着已经到了有一阵子。
今日一袭浅绿色长衫外罩同色纱袍,墨发束起那束发的簪子顾清歌认得,与当初自己下葬时带的那只桃花钗形制如出一辙,打眼一看也能知晓是一对的。
顾清歌心间沉重,迈步入内,还未等开口苏忱便已经欣然提着桃花酥迎了上来。
“昨夜饮了许多酒,今日醉的连早朝都没赶上,索性休沐了一日。三宝坊的点心最是出名,我去买了些,你且尝尝?”
门口把守的夜鸢何曾想得到当朝左相竟也会有如此殷勤的时候,纷纷显得局促,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顾清歌看着苏忱这样子心中既温暖又无奈,侧头冷淡道。
“你们都退下吧。”
夜鸢们如蒙大赦,拱手退了下去。
整个大堂只剩下顾清歌和苏忱,对面交谈。
顾清歌看了看苏忱献宝似的动作,那双幽深的长眸里亮晶晶的盛满了自己,心弦似是狠狠拨动了一下,终是叹息着接下点心,来到主位淡声道。
“劳烦苏大人费心,苏大人难得休沐,怎地还往我这夜鸢提署跑。”
苏忱听着顾清歌的声音又变回了那粗厚难听的样子拧起眉头,颇为不满道。
“你怎么又要这样说话,你知道我更爱听你原本的声音的。”
顾清歌呼吸猛地停了一拍,回想起昨晚情急之下忘了伪装声音,便暗恼自己没用。
只得硬着头皮道。“苏大人想是喝多了酒听岔了,我少时喉咙受过伤能保下条命来已然不易,自那之后说话便是这个声音,便就是想故作好听,也是不能的。”
苏忱唰的一下变了脸色,眼神中的热切似是被冰封住了似的,望着顾清歌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
“昨晚还与我耳鬓厮磨,今日便要用这样的说辞来搪塞我,你是何用意?”
顾清歌看的出来苏忱动了怒,触及到已然泛着血丝的长眸,心中何尝不是心疼惆怅,朱唇微动涩然道。
“昨夜苏相酒醉趁人之危,我未曾拒绝便算是还了苏相这段时间相助的情义,再多的实在给不起。我知晓苏相同已故忠宁郡主之间有过一段情缘,持续多年不敢相忘令人钦佩动容,但斯人已逝还请节哀。我虽是草莽出身,算不得高贵,却也自有傲骨绝不为人替身。若苏相是打着借我聊解相思的念头,还请趁早放弃,莫要破坏了现有的和平。”
苏忱手握成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长眸之间翻涌的火光恨不能燎了眼前的那道纱帘,只觉得万般委屈,千般的怨愤无处诉说。
半晌颓然低笑,声音都透着无力。
“你竟说出这样的理由也不愿同我再续前缘,顾清歌,你心真狠。”
顾清歌眸间微热,只觉得身体的温度都凉了下去,深深的看着满面神伤的苏忱。
若当日算作是命运弄人,今日便真是她自己放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