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生这一巴掌推得用了全力,苏忱脑袋后仰着直发晕,扶着额角缓了许久眼神都泛起几分危险。
顾清歌挑眉一瞪,苏忱方才压下了火气,憋了许久提着小江生的后脖领给从顾清歌身上扯下来。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掺和,你懂什么?”
小江生在晃荡的马车里站的稳当,瞪着苏忱开口。
“话本子里面都写了,就你这些行径,都是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惯会强抢民女,我这是替天行道。”
苏忱抬手揉乱了小江生额前的刘海儿,轻笑着低问。
“你连字都不认识,还能看话本子?”
小江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睛转着解释道。
“偶尔去集上也听人讨论些便记下了,总之你离我娘亲远一点。”
苏忱轻咳着顺手在旁边拿了个暖炉捂在手里,慵懒的往后一靠,望着小江生坏笑开口。
“她是你娘亲,我是你爹爹,我离她远些那你是怎么来的?”
小江生被说的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无助的望向顾清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面尽是疑惑和委屈。
顾清歌摸着小江生的发顶,斜了苏忱一眼,低骂道。
“孩子还小呢,你别乱说话!”
随即把小江生推到苏忱的跟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之前不还说孩子三岁就应该启蒙念书吗?现成的先生不要白不要,正好教教小江生功课。”
这话一说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睁大了眼睛,神色之中都是明晃晃的抗拒。
“我不要念书!”
“等回了京城,我给他找最好的先生教,不用这么着急。”
顾清歌抱臂挑眉,唇畔浅笑,但威胁得意味十足,挑衅道。
“你好好教,你好好学,哪来那么多问题。”
说话间随手在果盘里挑出来个核桃,在矮桌上一拍,已然碎成了一团渣。
苏忱和小江生看着稀碎的核桃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一个找书,一个爬到旁边坐好,可再不敢多说话。
顾清歌挑出核桃仁刚放入口中,胸口猛地一痛,不禁蹙眉。
苏忱眼尖看着顾清歌按住胸口,不禁疑惑,关切道。
“可是伤口又疼了?”
顾清歌摆摆手示意他好好教小江生,只淡淡道。
“许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疲惫,不妨事。”
苏忱给顾清歌递了火炉过去,见着顾清歌气色似乎尚好,便也没过于忧心。
倒是顾清歌隐隐觉得不妙,方才只是稍微调动内力便引得胸痛,洗髓丹的反噬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许多。
顾清歌倚靠在一旁的软垫上,看着苏忱和小江生其乐融融的样子,唇畔扬起温和的笑意。
若是人生中最后的这段日子,能一直这么简单又温馨,似乎也不错。
一路回到京城,才算是真正安全,周寒山提前得李虎传讯,早早便带着护卫们来到城门口迎接。
苏忱掀开车帘一角露了脸,顾忌着顾清歌的身份,特意等到了深夜方才入城。
马车停在左相府正门,周寒山看着自家主子抱了个熟睡的孩子下来已然震惊万分,随后见着顾清歌当真死而复生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
但到底是大管家,收敛了情绪立刻跟上苏忱的步子,在其身后边走边低声道。
“大人,小的不知内情,命人收拾出了南面的冷芳居,不知姑娘……”
苏忱脚步不停,压低了声音似是怕吵到孩子睡觉,淡淡道。
“不必麻烦,她和孩子与我同住,明日去采买些用物,旁人家主母夫人有的一样也不准缺。”
周寒山闻之惊讶,偏头看了看身形消瘦但仍难掩昔年风姿的顾清歌,心下了然,更加多了几分恭敬。
苏忱回到主院下人们已经备好了热水,一路风尘也实在疲累,让李虎和周寒山退下不用伺候,各自休息。
周寒山本是已将近日京中琐事整理成册,按照惯例等苏忱归家后第一时间汇报。
但眼下见苏忱这一贯不知疲累的人竟然要歇息,心下诧异之余也多了许多欣慰,果然这府上还是得有个女主人。
拱手退下,想着稍晚些可得拎壶好酒去和李虎好好打听一下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才李虎和周寒山在顾清歌显得有些局促,此时二人退下了,方才心里松快了些。
真进了左相府,才真有一种打入敌人内部的实感。
也亏着和苏忱已然坦诚相见,不然怕是伪装和负罪感都极为煎熬。
顾清歌看着眼前一如苏宅的熟悉布局,自是知晓哪一间是苏忱的寝居,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烫,伸手欲要接过小江生。
“你也抱了一路,不如我带他去偏房睡,你早些休息吧。”
苏忱侧身躲过了顾清歌的动作,瞥见顾清歌杏眸微垂,眼神乱飞,浅笑着戏谑道。
“我没让他们安排旁的住处,自然是要与我同住的。这可是我的地盘,入乡随俗难道鸢首大人不懂?”
顾清歌眼眸微扬透着一丝嗔怪,低声道。
“你别闹,怎地回了京城还这般不正经。”
苏忱低低的笑着甚是开怀,小江生似是觉得被吵到,哼唧着在苏忱肩膀上动了动,惊得苏忱立刻噤了声,拍着小江生后背轻哄。
见人又安稳睡去,方才小声道。
“我没闹你,那边是沐浴房,热水下人们应当都准备好了。但我府中没采买丫鬟都是小厮不便服侍,只得委屈你些,寒山是个妥帖的,明日便能配齐了。孩子累坏了,偏房没收拾住不得人,我先带他去歇歇。”
顾清歌闻言看着小江生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脸也是心疼,只得先应下,只温声道。
“我这些年自己惯了,你倒是不必这般麻烦,那小江生就交给你,我先去了。”
苏忱颔首目送着顾清歌进了沐浴房,方才抱着小江生进了屋。
顾清歌打开沐浴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水雾弥漫甚至还有些淡淡的花香气,走入雾中待热气缓缓散了方才惊觉竟然别有冬天。
本以为不过是数十米见方的小房,结果内里竟瞧着比宫内的偏殿都要宽敞,玉板铺地,奇石砌池,四面挂着蝉翼纱的帷幔价值连城。
顾清歌哭笑不得,抓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和着最大的财主就在自己身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