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扑来,郑王徒劳挣扎,却无力改变命运。他那双曾高高在上的眼睛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逼近。
郑经书立于观赏台,神色淡漠。虽身为郑王之子,却已然成为宣国之臣。
面对生父即将殒命,他缄默不语,求情之词未曾出口,仿若置身事外。
或许在他心中,那个仅一面之缘便将他遣去为质的人,不配称为父亲。
鲜血溅落,郑王倒下。
江绾绾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快意。多年的亡国之恨终于得报,她感到酣畅淋漓的满足。
然而,复仇的火焰熄灭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
江绾绾蓦然惊觉,她的人生目标已然达成,接下来又为为何而活而陷入迷茫。
冬去春来,宣国休整后挥师攻打燕国。
大军气势磅礴,旌旗飘扬,战鼓之声震耳欲聋。
燕国虽竭力抵御,然终难敌宣国强大之兵力,最终败亡覆没。
又过了一年,宣国的野心愈发膨胀,开始将目光投向了陈国。
此时的陈非寒已经成为陈国国主。
宋祁渊决定御驾亲征,同时也带上了江绾绾一同奔赴战场。
两军于一条宽阔河流两岸对峙,皆静待天亮后展开最终决战。
在这终极之战的前夜,陈非寒遣慕风传递消息,相约于两军十里外的亭台会面。
江绾绾随慕风欲悄然前往,却在军营前遭遇堵截在此的宋祁渊。
宋祁渊似早有预料江绾绾会去见陈非寒,故而提前在此阻拦。
他眼神冷冽地凝视着江绾绾,嗓音低沉:“你要去见他?”
尤其注意到江绾绾身旁的白衣俊秀的慕风,黑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既有愤恨,又有无奈。
江绾绾对宋祁渊的知晓并不感到意外,语气平静地开口:“让开。”
宋祁渊幽深的眼眸沉了下去,面庞上的肌肉微微颤动,显然在竭力克制着怒火。
他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然而此刻面对江绾绾,宋祁渊不得不低下头颅。
宋祁渊深吸一口气,言辞中透着忧虑:“不要去,倘若这是个陷阱……。”
倘若这是陈非寒的阴谋,待到两军交战时以江绾绾来要挟他,待到那时,在万军睽睽之下,宋祁渊将别无选择。
宋祁渊爱江绾绾,愿意为了江绾绾付出所有。
可是同时他也是宣国的大王。
为了自己无论何时宋祁渊都会选择江绾绾。
可是,为了宣国……他不能。
只因为宋祁渊是宣王。
江绾绾知道他的意思,所以直接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宋祁渊,我要去,无论是不是阴谋我都要去。”
“我要去见他。”
这并非是江绾绾喜欢陈非寒,只是想去,仅此而已。
“若是果真陷入阴谋,我被擒获,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陷入为难。”
江绾绾也曾是一国的公主自然知道,儿女情长在国家面前微不足道。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需要宋祁渊在宣国与她间做选择。
江绾绾不用他为难,会自己选择。
宋祁渊沉默了须臾,眼神复杂地凝视着江绾绾。
最终,他缓缓侧身让开了道路,声音低沉:“多加小心。”
只因宋祁渊深知他无法阻拦。
江绾绾快步离去,只留宋祁渊伫立在原地,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又松开。
两军十里外,陈非寒坐在凉亭里,指尖轻轻拨弄着面前的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绾绾懒散地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地瞎指挥。
江绾绾指着棋盘说道:“这个棋子应该往这里走。”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陈非寒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摇头:“你确定吗?这样走会被将军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宠溺。
江绾绾撇了撇嘴,撒娇道:“哎呀,那你就按我说的走嘛。”她轻轻推了推陈非寒的肩膀。
陈非寒每次都按照她的指示放棋,然后每次都输给慕风。
而慕风明明赢了,却总是一副输了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陈非寒霍然站起身,桃花眼中满是决然的洒脱,“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江绾绾并未阻拦,亦未挽留。
她静静地伫立原地,目送陈非寒的背影渐行渐远,望着他头也不回地朝她挥手。
只因她深知,陈非寒与陈国命运相连,陈国存则陈非寒存,若陈国亡……那么他亦将不复存在。
陈非寒其实早已洞悉自身结局,故而前往宣国为质,欲亲睹陈国与宣国之差距。
然其又极富责任感,故而在归返陈国后,明知必死之局,仍毅然决然地接受了陈王之位。
只为能拖延时间,为陈国之亡国争取些许时机。
最终,陈国大败。
陈非寒立于战场中央,环视四周倒下之将士,决然地举起长剑,自刎于沙场。
宣国一统四国,将天下归为仅有宣国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