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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监工,不知挖出的紫铜矿,距离任务目标还差几何?”

苏瑾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覃天现在精神状态不妙,同僚朋友惨死,宗内任务眼看也无法完成,

身体灵魂遭受双重打击,神志都有些恍惚。

“还……还差三十斤……”

还差三十斤,虽然不多,可普通杂役仅靠最后三天,是肯定完不成这任务的。

他们若做得到,就不必习武入门的覃天亲自出马了。

“那塌方的矿洞是否已经重新开通?还有再次塌方的危险吗?”

苏瑾继续问着。

“不曾……完全开通,却也开……开辟了一小片地方,

周遭再次加固了,这次有了防备,再……再塌方的几率不大。”

覃天如是说着,深深叹息。

矿区监工全部重伤,他的好友也遭了殃,没人会帮他了。

上面只负责下任务,可不会管下面人的死活,

说好六百斤就得六百斤,差一两都不许!

完不成,矿区所有人都得遭责。

蒋鸣也想出手帮帮覃天,可惜,被刘雷管的死,

今天来探望覃天,还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批准,想下矿是不可能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蒋鸣现在也无奈的很。

又看了看覃天惨状,一咬牙,决定不惜和刘雷翻脸,也要出手相助,

却被苏瑾打断:“覃监工,不如我来帮你吧!”

覃天本就对苏瑾有恩,何况现在他也正急着升级【中级矿工】。

丁阶矿不好找,

现在不是巧了!大好一个丁阶矿洞,敞开了让他挖。

虽也有一定风险,却是值得。

“你……你帮我?”覃天喃喃着,眼中有感动,也有犹豫。

苏瑾是很厉害,可能砍断小金钢竹,不代表就能在三天内,开采出三十斤紫铜啊。

挖矿与伐木,说到底还是两码事,

苏瑾开矿本事虽然好像也不差,

但矿洞深处情况复杂,内里高温高压,且缺氧。

作业时,对体力消耗极大,非入门武者全力以赴,三天之内绝对挖不出足够紫铜。

况且,苏瑾马上就要参加正式弟子考核,

这次的考核可危险的很,绝非之前能比。

覃天是个体面人,他已经害了几个好友了,实在不想再耽误苏瑾,

未来几天这少年在矿洞消耗了体力,参加考核时就更危险了。

“苏……苏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此事,你的确帮不上太多忙……

不如……就这样吧,老兄我……也认命了!”

覃天吃力挥着手,掸了掸,这是要赶苏瑾走。

少年从容声音却轻轻响起:“不试试,又怎知不行?”

苏瑾轻轻的笑,看着覃天,透着安抚人心的镇定,似暖阳洒落。

“我之前的遭遇,覃监工你也知道,

若是认命的话,早死了不知多少回,

可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这话没有斩钉截铁气势,语气也无澎湃,更像朋友间的闲谈,

却透着自信,显出莫名力量。

苏瑾之前的遭遇,覃天知道,一旁的蒋鸣也知道。

初入魔宗大病,最后一天还差二十棵冰铁树任务,又提早一个时辰将被处决。

这对不曾习武之人而言,是看不到希望的绝路,

后又被陈传稳陷害,遭刘雷针对,步步艰险,如履薄冰。

之后,却斧斩金钢竹,夜钓银刃鱼,不但得到董长老青睐,

更只用两天时间,获得正式弟子考核资格。

他若认命,的确早死了好多次了。

苏瑾如是说着,起的身来,依旧从容:

“劳烦覃监工写个手谕,许我入矿,

时间不多了!我争取在正式弟子考核开始之前,挖足紫铜缺额!”

……

出得覃天房间,

苏瑾、蒋鸣二人慢慢走着。

手谕到手,苏远也不磨叽,急着下矿。

真算起来,他其实才挖过一次矿,但脑子里有关下矿的记忆可不少,

深坑作业经验,更是丰富无比。

现在又有了【高级伐木工】这成就,

力量、体质得到不小提升,只要接下来进度安排合理,他是有把握完成任务的。

凭着手谕,入到矿区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矿洞,便现于眼前,

纵横三丈,黑似深渊,吞光噬影。

换了装备,拿上特制矿镐,一切准备妥当。

一旁的蒋鸣欲言又止好久,也终于在此时出声,他似乎憋了挺长时间。

“苏……苏兄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太软弱了?”

蒋鸣若是甘愿与刘雷决裂,不计后果也要出手帮覃天,

这紫铜任务也许已经快完成了,至少不会还差三十余斤这么多。

而苏瑾,马上就要参加正式弟子考核,九死一生,

却在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偏偏自己,方才却一言不发,他是真有些看不起自己。

苏瑾急于下矿,眼见半只脚都踏上升降木台,

听得这话,停下脚步。

“蒋监工何出此言?”

蒋鸣看着苏瑾双眼,促狭一笑,显得丧气:

“你与覃师兄相识日子不长,却在紧要时刻不顾安危,出手帮他。

而我,与覃师兄相熟已久,却袖手旁观……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挺不仗义的?”

蒋鸣这般人,苏瑾前世见过不少。

这样的人,心不坏,但无决断;人还行,却没气性。

在做与不做间来回拉扯,在拼与不拼间反复犹豫,活得最累。

他们需要的,其实是根主心骨,是个他们认为值得效忠与听命的领路人,

若运气好,遇到了,这辈子说不定能有成就,

否则,躺平躺不下,拼命拼不了,一生蹉跎,内耗的厉害。

苏瑾看着蒋鸣,便暂时压下快些下矿心思,认真说道:

“蒋兄,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不是用来绑架别人的,

故而,我无权评判你是否仗义。”

他表明态度,继续道:

“况且,我也没你想的那般仗义,

这次帮覃监工,其一是因为他帮过我,其二也有自己的打算,并没你想的那般高尚。”

蒋鸣看着苏瑾,见他说话真诚,没一点道貌岸然模样,

心里莫名舒服了点,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觉自己肩膀,被苏瑾拍了拍,领导安慰下属一般:

“蒋监工,做人不可能两端皆得,做了选择的同时,也等于做了放弃。

你要懂取舍,这辈子才能活的轻松些。

无论做什么,决定了就去做,别怕;

做错了,便承担代价,别悔;

这就够了,何须太过在意他人看法?”

苏瑾说完,也不多留,踏上木质升降台,拉扯系铃绳,

升降台开始缓缓下降,

少年便也朝蒋鸣挥手,笑着告别。

蒋鸣却愣于原地,呆呆看着那比自己都小上几岁,不曾习武的少年,

心中生起别样情绪。

他问的,明明不是这些,

可苏瑾的回答,却挠中他心中最根源的困惑,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没懂,好生难受。

便有一股冲动,想和苏瑾彻夜饮酒,无话不谈,刨根究底。

而那少年在蒋鸣心中,也似埋下了一颗种子,

迟早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