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话,不可谓不重。
朱允熥也知道,如果话不说重,王纯卅都不一定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朱允熥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个能臣,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吧,否则的话,自己也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臣明白。”王纯卅恭敬应下。
龙辇缓缓驶向岸边,停稳之后,朱允熥从马车上下来。
一袭龙袍,威武霸气。
年纪轻轻,已有雄主之相,少年英主当如是。
“皇上!皇上啊!草民要告御状!告御状啊,皇上!”
突然之间,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百姓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朱允熥猛冲过来。
他一边跑,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冤屈。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地冲撞圣驾!”
刹那间,几名威风凛凛的禁军齐声怒喝,他们训练有素,动作迅速而敏捷,眨眼之间便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那名百姓。
其中两名禁军手持长枪,狠狠地将其叉住,另外几人则一拥而上,死死地按住他的四肢和身体,令其瞬间动弹不得。
朱允熥见状,面露疑惑之色,下意识地想要走上前去查看究竟。
就在这时,一旁的郝有钱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皇帝的去路,并焦急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此人行为如此莽撞,不得不防他乃是刺客假扮而来,企图对您不利呀,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经过之前的刺杀,朱允熥每次出行,任何想冲到朱允熥面前的人,郝有钱都会拦住。
也会阻拦朱允熥去接近他们,万一是刺客怎么办这可赌不得。
朱允熥摆了摆手,“看着不像啊,朕去看看什么情况。”
“神机营,护驾。”郝有钱眼见朱允熥非要去,也不好阻拦,毕竟自己是奴婢,不能替主子做决定。
所以郝有钱叫两旁的神机营亲卫护驾。
两个手持轻机枪的神机营士兵站在了朱允熥身旁,准备随时保护朱允熥。
周围的其他士兵迅速警戒。
朱允熥走上前去,“老人家,你告御状为何不去敲登闻鼓,而是在此等朕”
朱允熥挥挥手,禁军也不再叉着这人。
“皇上!草民有冤呐,民告官,先打三十杀威棒啊,草民这老骨头哪里挨的住,若是敲了登闻鼓,恐怕还不等见到陛下,草民就被打死了。”
这老人跪在地上说道。
朱允熥闻言,看向王纯卅,王纯卅赶忙站出来,“回陛下,绝无此事!太祖高皇帝曾颁布洪武大诰,支持百姓告官,从来没有要打什么杀威棒之说。”
朱允熥点了点头,“朕也记得没有,这个待会儿再说吧,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要告谁”
“回皇上,草民王老汉,金陵府人士,要告刑部尚书!”王老汉回答道。
朱允熥脸色一沉,“刑部尚书过来!”
“臣在!臣在。”刑部尚书擦着冷汗就过来了。
“你堂堂一部尚书,跟个百姓计较什么竟逼的他告御状”朱允熥问道。
刑部尚书赶紧跪下,“陛下,冤枉!臣冤枉啊!臣压根不认识他啊,臣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啊,臣不知道他告臣何事啊。”
这下子把朱允熥整懵了,“不认识他”
刑部尚书点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臣真的不认识他!陛下明察啊。”
朱允熥看向王老汉,“老人家,欺君之罪可是诛九族的,刑部尚书说他不认识你,你因何告他”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草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随军战死沙场,小儿子今年才年满十六,我那老婆子在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我也没有再娶。
大儿子战死沙场之后,我就和小儿子相依为命,今年朝廷颁布了结婚政策,我就给小儿子说了一门亲事,都定亲了,在等黄道吉日准备订婚。
可是一个萧员外的儿子看上了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竟要强纳为妾,把她绑回府中,强行凌辱,事后她不堪受辱,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我那小儿子听说之后,连连打听才知道情况,去找萧府的人理论,不曾想竟遭殴打致死,草民不服,告到了金陵府衙门,张大人判了他斩监候。
后来说什么死刑犯要经三司核准,人犯就从府衙大牢转到了刑部大牢,后来行刑当天,草民还去看了,却不曾想没几天就又看到了那萧员外的儿子。
草民去金陵府衙门找高大人,高大人说人犯也跟没有回到府衙大牢,是刑部审理的,这情况应该是有人替换死囚,刑部归刑部尚书管,所以草民要告刑部尚书。”
王老汉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朱允熥恍然大悟。
又看向了刑部尚书,“挺好啊,朕说死刑犯需要三司核准,本意是不许地方官府草芥人命,杀人之事要慎重,不曾想我大明堂堂刑部,竟然替换死囚,说说吧,收了多少钱”
刑部尚书闻言,人都要吓傻了。
“臣冤枉!陛下,臣冤枉!陛下您是知道的,死刑案件虽然需要三司核准,但是三司核准之后,还要报请内阁批复,臣绝无贪赃枉法之事,至于替换死囚,跟臣肯定没有关系!臣一向奉公守法,时刻记得陛下御赐天秤于臣时说的话,不敢忘记啊。”
刑部尚书赶忙解释。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特么的……替换死囚,往小了说都是草菅人命了,往大了说那叫欺君大罪啊。
因为死刑的人要送到内阁,内阁审阅之后送到御书房,然后由朱允熥看过之后,再朱笔勾决。
朱笔勾决之后才能执行。
所以如果真的替换死囚,那名单上就是欺君大罪啊。
不管是草菅人命还是欺君大罪,那都是死啦死啦滴啊。
呜呜,俺可还没活够啊。
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诬陷我啊,这跟我没关系啊。
俺官场沉浮近三十年才到刑部尚书的位置,是谁非要把俺往下拽啊,俺这段时间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