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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筠上前,微微躬身拱手行礼,轻声道:“孩儿见过阿母。”

洛沁跟着一同屈膝福身施礼,声音轻柔:“小女见过夫人。”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家阿奴也有同女郎相交的一天啊,快都免礼吧。”

王氏面带笑容地缓缓走来,眼神轻轻扫过洛沁全身,最后停留在她那张玉白无瑕的脸庞上,凝视片刻后,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竟是如此娇妍的女郎?怪不得怪不得呢,阿母听说阿奴你前些日子在骑射课上救了此女?”

“回阿母,正是。”

原来这事都传遍谢氏了,谢筠微微赧然。

还有,阿母你能不能不要在阿沁面前叫这么亲昵啊。

“阿奴”是时下父母对儿子的昵称,一般多用于孩提时,可他都已弱冠了,是大人了啊!

谢筠不想在洛沁心中减了形象分,无奈对王氏道:“阿母,都说了莫再唤孩儿阿奴,孩儿已经长大了。”

“好好好,听大郎的,”王氏眸光一转,笑得眉眼弯弯,“你就是那洛氏女?”

王氏看向一旁容色绝伦的娇俏女郎。

“回夫人,正是。”洛沁恭敬回答。

“你这女郎……”王氏又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气质不错。”

符合时下推崇的脱俗气质。

洛沁微微欠身,笑容可掬,“夫人谬赞,夫人才是气质如桃夭,灼灼其华。”

王氏听她这话,当即娇笑出声,看着洛沁兀自点头,还成,面对一世家主母的问话始终荣辱不惊,礼仪也是得体的,就是不知才华如何。

王氏问,“你叫阿沁是吧?”

“回夫人,小女正是洛氏阿沁。”洛沁再次恭敬回答,内心暗忖连名字也知道,这大夫人是调查过她不成?

王氏摆摆手,“既是大郎的好友,不必太拘礼,随和些。”

“是。”

“阿母,请坐。”仆人很快设榻完毕,谢筠躬身请母亲上座。

“都坐吧。”王氏道,她由身边侍婢搀扶着行至榻席上,退鞋,敛了裙摆跪坐下,姿态优雅华贵。

谢筠与洛沁二人一同坐下。

待人都坐好,王氏望着对面与儿子并肩的娇娇女郎,唇齿含笑,“不知洛女郎可要参加今年的花朝节?”

“有的。”洛沁点头。

“那正好,届时我来瞧瞧。”

儿子上心的女郎,她自要考量一番,花朝节是个机会,正好瞧瞧这女郎才艺如何。

王氏此话一出,谢筠瞬间思绪纷乱,阿母这是何意?为何专程去看一个仅此一面的女郎表演?

勿言快速端起茶托上的茶壶,为王氏沏了杯茶。

王氏接过茶盏,视线又落回对面女郎身上,“不知洛女郎年方几何?”

“回夫人,小女方及笄一年有余。”

“二八年华……”王氏手持杯盖刮擦着茶水浮沫,呢喃道,继而又问,“你并非建康本地人吧?”

若不然之前怎么可能没听见一点消息。

“夫人,小女是太原洛氏旁支女郎。”

“你原先在何处长大?”

“荆州。”

“荆州啊,”王氏缓而轻地点了下头,道,“荆州亦是个不错的地儿。”

言毕,王氏轻呷了口香茗。

荆州是大晋最大的州之一,位于大晋版图中央,既无北方胡人侵袭,也无南方蛮夷骚扰。

洛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在这个雍容又威严的王氏面前,她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是大夫人搁这查户口呢?

不过好在王氏没多问,放下手中茶盏后,只对洛沁道,“难得大郎与女郎结交,的确是个不错的女郎,你们好好相处,他若欺负了你,你就同我说,我定会狠狠教训他的。”

洛沁急忙回道,“大夫人说笑了,大郎君人极好,怎会欺负我一介女郎呢?”

王氏听后又是一阵轻笑,她仪态万千,风姿绰绰。过了会儿方道,“既如此,你们好好相处。”

“自然自然。”

洛沁口中应和,心中却感觉怪异极了,这大夫人说话有点儿不对劲……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初次见到儿子的朋友,自然是要问两句的。

“大郎。”此时,王氏目光凝睇向儿子。

谢筠回神,“阿母?”

“我听府医说,近来你睡眠不佳?”

“有劳阿母挂心了,孩儿只是近来疲惫了些,没甚大碍。”

主要是近来总爱梦见阿沁,那个奇奇怪怪的预知梦,到这时他也没摸清到底怎么回事。

“你注意着些,母亲为你带来了助眠熏香,晚间勿言给你点上。”话落,王氏招呼身后的仆人呈来一个漆木匣子,里面应当就是那什么助眠熏香,她示意仆人将匣子交给谢筠身边的近侍勿言。

“孩儿多谢母亲。”

王氏又问了些儿子近来的状况,谢氏产业如何等等,没到一盏茶时间,她便起身道:“那便如此吧,母亲也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小年轻的相处了。”

仆妇们赶紧过来给女君整理衣裳。

“阿母慢走。”

“夫人慢走。”

谢筠与洛沁双双起身,将王氏送到门口处。

王氏颔首, “你们且留步吧。”

“是。”

而后那位身着华服、仪态万千的美丽妇人率领着屋子里大部分的婢女和仆人,身姿婀娜地缓缓离开。

洛沁凝视着那美妇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心生感慨,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却宛如二十出头般年轻貌美,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

王氏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世家主母应有的端庄气质,既风雅柔和,又不失威严庄重,也难怪谢太傅至今仍在追妻火葬场。

尽管王氏并不理睬他,但谢太傅依然执着地凑上前去谄媚讨好。

谢大夫人还真是个妙人,外柔内刚,个性鲜明,洛沁很是欣赏她。

洛沁抬头看天,此时约莫酉时三四刻(下午五点四十五到六点),太阳逐渐西斜,天空染上了橙红色的余晖。

阳光不再刺眼,变得柔和而温暖,云彩被染成了绚丽的色彩,如火焰般绚烂夺目,碧空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在人们的眼中展开。远处的宏伟建筑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观。

金阳散在门口处的二人身上,郎君女郎沐浴在金辉之中,晚风吹动悬挂的帷幔,微风轻拂着脸庞,带来一丝凉爽的感觉。

郎君看了看天色,对女郎道:“阿沁,留下用个晚膳再走?”

“不必了,已经够叨扰大表兄了,趁着天色,我得回去了。”

谢筠只能遗憾作罢,送洛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