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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筠趴着,背上、臀上血肉模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让人不忍直视,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顺着身体流淌到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泊。

他面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之中,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

谢太傅看着心头直发颤。

大郎上次中箭伤及肺腑,如今好不容易将伤养好,又挨了这顿板子。

谢太傅看着长子地上那滩血,广袖下的手,一点点收紧,眼底渐渐凝起寒霜。

谢筠被抬着去了一处偏殿,几个太医很快过来,其中包括洛济。

谢太傅一见洛济,赶忙激动拉上他,“洛公, 快快快,快给我儿瞧瞧!”

洛济二话不说,动作迅速,放下药箱,给谢筠把脉,又掀开那血淋淋的布料查看伤口。

此时血已经与布料粘粘在一起,将布料掀下连带着大片皮肉。

所有人见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得伤得多重啊!

那鲜血淋漓的一幕,谢太傅只觉脑子一片晕眩,身子摇摇欲坠,好在有王司徒一把扶住他。

“大郎……”谢太傅忍不住悲呼。

“太傅,谢大郎君伤得很重,好在未伤及根骨,得慢慢养个把来月……”洛济边说边动作利索将伤口上的血处理好,又撒了些药粉,最后小心包扎。

其他太医也道:“谢太傅放心,大郎君无碍,是痛昏过去了。”

谢筠身份摆在那里,行刑的侍卫也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去赌啊,暗暗手下留情了,皇帝亦非真要将谢筠打死,只是在百姓面前表个态,告诉天下人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谢筠看着渗人,其实就是皮肉伤,他又是习武之人,能挺过去。

闻言,谢太傅稍稍放松,又问:“大郎何时醒来?”

“几个时辰吧。”洛济道,“叟给郎君上了些麻药,以减轻他的痛苦。”

谢太傅感激不尽,“多谢洛公了。”

给谢筠上药了药,确保无性命之忧后,谢太傅命人迅速将谢筠送回府。

之后谢太傅与王司徒出了偏殿,去御书房感谢皇帝的宽宏大量。

君臣三人打着官腔客套一番,大半个时辰后,谢太傅与王司徒才告退。

谢太傅二人一走,皇帝立马收起来脸上的假笑,神色骤然冷下来。

复又想到永寿殿里躺着的晋昭,皇帝心里又急又忧又气。

搁了漆金狼毫笔,与身边的总管内侍道:“阿妤拼了命留下的孩子,怎么就偏偏成了个痴情种子,也不知随了谁!”

总管低头颔首,笑眯眯道:“二皇子殿下年少轻狂,钟情一女郎也情有可原,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哼。”皇帝轻哼了声,自案前站起身,烦躁地来回踱步,“我看他是要翻天!好的不学,非学那纣王幽王之辈!”

总管额间直冒汗,也不敢接官家的话,他明白官家偏爱晋昭,只能捡好听的说,“陛下消消气,二殿下只是一时犯糊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与殿下说明了要害,好好教导他,他定痛改前非的……”

皇帝负手行至门边,定身仰望着殿外的天空,久久未言。

总管内侍躬着身子,不敢打搅。

不知过了多久,总管内侍听见身边的君王幽幽道了句:“二郎类朕……”

晋昭长相随了他母亲,性格像皇帝,身在皇室却只钟情一人,奈何有太多身不由己……

皇帝又叹了口气,最后命人摆驾去永寿殿。

永寿殿外侍立着一干内侍宫女,听见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刹那间,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参见陛下!”

皇帝好像看不见他们,兀自径直走进殿内。

床榻边的谷雨和惊蛰二人一见到皇帝,当即跪下:“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二人起身,立马后退几步,让出足够位置给皇帝。

皇帝上前,看向床上趴着迷迷糊糊醒来的晋昭,心里又来了气,“自今日起,你禁足两月,听见了吗?”

晋昭看清来人是皇帝,弱弱唤了声:“阿耶……”

那一瞬,皇帝翻腾的怒气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他恨铁不成钢,撩袍坐到晋昭床榻边,“你还知道唤阿耶,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哪像个皇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面对父皇的怒火,晋昭抿了抿唇,缓缓道:“阿耶,可儿臣爱她……不是喜欢,是爱,你让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与别人?”

“爱爱爱,你一个皇子难不成脑子里只有这些儿女情长?”皇帝才消下去的怒火,陡然又升起来,越攀越高

“阿耶,你不也是爱阿母吗?儿臣对沁儿的心,与阿耶对阿母的心是一样的……”

他不甘心,明明离开荆州前,沁儿都答应了他,要等他接她的,她怎么能背信弃义……

她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他的苦衷……

她怎么就不像阿母理解阿耶一样体谅他呢?

皇帝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气又无力,道:“一个女人罢了,值当你得罪王氏谢氏?”

晋昭又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知会得罪王谢,然一听见沁儿与谢筠结亲,他心中嫉妒犹如万只毒蚁啃噬,又加上最近总是做梦,梦见他原本与沁儿和和美美,偏生现实里有一个谢筠来破坏。

他恨啊!

想为自己豁出去一次。

瞧见晋昭眼底的不甘,皇帝语重心长:“二郎,你堂堂一个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又是这种话,晋昭赌气似的道:“可儿臣只想要她!”

“嘭!”

见晋昭如此冥顽不灵,皇帝猛地一拍床榻:“那也等你坐到朕的位置上再说!”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齐刷刷跪下,恨不得自己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