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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州后退两步,抬头望向‘明镜高悬’的横额。喟叹一声,“贾顾氏,本官再问你一声,你在朦胧醉意间,凭什么肯定侵犯你的无耻之徒,一定就是危害江湖的清风隐影?”

“回老爷,昨夜可是月色亮如白昼的月圆夜,除了那个心怀叵测的淫贼,谁敢冒风险潜入良家?”

“据本官所知,很多遭遇清风隐影的女子,事后手臂上都会被纹绣上一朵娇艳红梅;你身上的红梅花,是否可以亮出来看看?”

“回老爷的话,奴家手臂上没有纹梅。想是奴家相公的突然出现,让那淫贼受了惊吓,仓促间来不及纹绣的缘故。”

顾妙言脸上充满仓促不安的神色,语气吞吞吐吐。

“晚生府内的卧室是在二层阁楼,当时我见那厮纵身从窗口轻盈一跳,便没了踪迹。似这等穿墙越户的轻身功夫,定是那武艺高强的淫贼所为。”

脸色苍白的贾正经,此刻跪在一旁,插嘴说道。

燕知州并未理会贾正经,只是紧盯着顾妙言,一脸阴晴不定。

“俗话说得好:为人莫欺天,神仙在眼前。贾顾氏,昨夜的真相,你若此时和盘托出,一切过错,本官皆可大度不计。你若是不以朝廷律法为忌惮,妄存蒙混过关的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奴家乃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岂敢用自身的清白名节开玩笑?老爷实问,奴家实答,断无任何隐瞒欺骗的道理。”顾妙言一口咬定。

燕知州手撩官袍,快步来到公案后落座。喝道:“方才蒙捕头讲得明白,昨夜的二更时分,他曾与清风隐影在东城交过手,你却说昨夜的二更时分,清风隐影潜入了你家内室?

“东城与西街贾府相隔二十里,难道那清风隐影会分身术不成?更何况清风隐影武艺高强人所共知,连蒙捕头这等锦衣神捕,都奈何他不得,又怎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贾书生吓得落荒而逃?

“本官本想给你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这个胡言乱语的泼妇,竟然这般的嘴硬,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来人哪,带人犯过堂。”

又一根火签,被燕知州用力掼在公案前的地上。

两名堂役应声押上一位跛腿男犯,当场就把顾妙言惊骇得花容失色。

“钟······钟声······”她突然间醒悟过来,匆慌忙用衣袖遮住了脸面。

廊庑间观审百姓一片哗然,跪在地上的贾正经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半点头脑。

“堂下案犯,且将你的姓名、住址、与昨夜里做下的无耻勾当,在公堂上当着众人面,一一地讲述清楚。”

跛脚男犯用手抹了抹脸上挂拉出的道道血痕,用充满畏惧的目光,胆怯地看了贾正经夫妇两眼,两片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小的钟声碎,家住城南青竹巷,惯做绸缎布匹生意。昨日小人去西城访友,一时高兴吃得口滑,离席时便有几分醉意。

“回来的路上酒劲上涌,小人只觉得身上燥热,就沿着流水小桥信步漫游。不多时来到一所高墙大院前,小人贪图柳荫下颇有凉意,便躺在树下石凳上醒酒纳凉。

“醉意朦胧的昏昏然间,忽听到远处有人呼喊小人名字:万分讶异的四下里张望,发现粉墙内的阁楼朱窗口,伫立一位如花似玉的的俏丽小娘子。”

听到此处,顾妙言伤心地悲叹一声,颤抖着伏下身子,轻声哭泣。

“我仔细一看,却是旧时相识:南街的旧时花魁顾妙言!想当初,我二人也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一对露水鸳鸯,听说一年前已经出嫁,却不料会在此地相遇。

“久别后的重逢,自然是无话不谈的欢然相叙。她言道:她现在嫁的丈夫贾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木讷男子,满脑子尽是生意上的算盘账本,丝毫不懂闺房中风花雪月的欢乐情趣。

“不一刻,丫鬟端上来酒菜,推杯换盏之际,顾花魁说她丈夫总是三更半夜才回,抛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守空房好不凄凉······把酒言欢红人面,言语撩拨痴情心。饮到酒酣情浓处,不由得郎情妾意萦心,紧紧相偕拥进了芙蓉帐!

贾正经再也无法忍耐,从地上跳起身涨红了面皮:“大人休听这厮的胡说八道!我家娘子······”

“你怎知他是在胡说呢?也许,这才是昨夜的真相。”

贾正经正欲再辩,却看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娘子,将脑袋深埋水袖,却不发一言。

贾正经登时醒悟,一时语塞。

万分的尴尬中,他面色青灰再次跪地,直把满口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不料想昨夜贾生提前回家,圆月夜的皎洁月光照满室,芙蓉帐内重温鸳鸯梦的两个人,一下被他看得个清清楚楚······

“眼见他怒吼着手提木棒猛扑过来,我急忙抓起衣衫,飞步扑到窗口纵身一跳,跃到墙外的柳树中间。当真是万幸,我当时虽然挂伤了脸面,折断了一条腿,并没有伤及性命的大碍。

“小人当时强忍着疼痛,丝毫不敢呻吟。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四更天,才慢慢从树上滑落下来······连滚带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巡夜的官差老爷。”钟声碎痛苦地摇摇头,大喘粗气。

“你这嘴硬的泼妇,到得此时,还有何话说?”

燕知州气得将惊堂木狠拍几下。

顾妙言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直把身子匍匐地上,捣蒜般连连磕头不止。

“淫乱私通之罪,虽然有伤风化,败坏门风,但也只是贾府内的床帏丑事。官府衙门是为黎民主持公道正义的神圣场所,岂能理会这等腌臜下流的无聊事体?贾正经,且把你家娘子带回家,自己好好管教吧。”

贾正经夫妇连磕三个响头,一言不发,相互扯拉着仓皇离去。

“无良登徒子钟声碎,本官早就闻听你在坊间,暗中纠结了一帮无赖混混,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本就有将你绳之于法的念头,没想到你今日会自投罗网。可见是冥冥中苍天自有安排,多行不义必自毙!

燕知州清了清嗓子,判道:“南城绸缎庄掌柜钟声碎,为富不仁结交奸人,横行乡里作恶多端。按朝廷律法脊杖五十,发配沙门岛。所有家产,一律充官。”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