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来前就跟人火车上说好了,要跟着送我来的哥哥一起回去的。
这次我是请假来的,等以后放暑假,想你们了我再来就是了。
反正我记住路了,以后自己也能找过来。”
一番话说的两个男孩子都不吱声了,看韩昭昭眼里全是羡慕,他们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镇上呢,人家韩昭昭一个小女孩,都能坐好几天火车独自一人走亲戚了!
哎!人和人真不一样,没法比,也不能比,想想太打击人了!
三个人孩子掏了两个老鼠洞,就已经累坏了。栓住心眼多,吃完花生,怂恿着韩昭昭陪他一起找老鼠洞。
每找到一个他就做上标志,准备过后自己带人来挖。
小石头怕被甩掉,迈着小短腿紧紧跟随,边走边默默记着位置。
这是他表姐帮忙找到的,可不能被栓住哥独占,咋滴他也得掺和一股。
两个男孩各有各的小心思,为了口吃的斗智斗勇,韩昭昭看着非常好笑。
用了一下午,她帮着找到十几个确定有存粮的老鼠洞,顺便把自己掏老鼠洞的经验完完整整的传授给他俩。
虽然对孩子们来说,这可能是一种充满惊喜的好玩游戏,但是到了灾年,却不失为一种找救命粮的手段。
别说有病菌啥的,人真饿极眼,连树皮草根观音土都能吃,到那时,变质的粮食也无比珍贵。
何况,老百姓也是有智慧的,老鼠洞得到的粮食,他们肯定会淘洗干净,煮熟再吃的。
韩昭昭别的忙也帮不上,山高路远,隔着两个省,也许这个小技巧能帮助他们多得一份救命粮也说不定。
当天晚上,舅舅和栓住爹每人又带着一条口袋,在栓住的带领下,现场分赃,一家一半,偷偷把粮食躲着村里人背回家了。
据舅舅说,栓住爹见到这么多粮食都惊呆了,直夸他儿子太能干,是个顾家的好孩子!
韩昭昭和小石头早早就上床睡了,舅舅舅妈忙活了半宿,又挑又拣,最后又把粮食淘洗了两遍,很晚才睡下。
早晨韩昭昭睡醒,刚一翻身,就被咯了一下,摸一把身下,呵,原来舅妈把粮食熥在大炕上了。
和表姐一起洗脸的时候,表姐那满眼的崇拜看的韩昭昭心发慌。
“昭昭,你咋这么能呢?掏个耗子洞竟也能让你掏出花来!
这下好了,家里光黄豆就分了快二十斤,留着换豆腐够吃一年了。
要不你别走了,后天礼拜天,我们放假去隔壁村水泡子玩,那里可大了,有草甸子,有苇子丛,运气好能捡到野鸡蛋野鸭蛋。”
小石头迷迷瞪瞪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也真诚的挽留她,“昭昭姐,你待的时间也太短了,我还没带你好好玩玩呢!
栓住哥说,你要是多待几天,他带你去草甸子,他爷爷有弓箭,到时候他去借,带我们去射野鸡。”
韩昭昭有些意动,问小石头,“这么好玩的地方,昨天你咋不说呢?
要是早知道还有这好地方,咱还挖什么老鼠洞,咱直接去抓野鸡多好!”
小石头偷偷瞅了一眼屋里擦桌子的舅妈,低声道:“那不是离家太远吗,足足十一里地,光来回就不少工夫。
再说,我爹我娘肯定不让咱俩去,没大人带着,小孩子都不能去的,他们说那里有狼吃小孩的。”
韩昭昭翻白眼,“真有狼?那你还说的这么起劲干吗?逗我玩呢?”
小石头讪笑:“嘿嘿,你要是真留下,咱们可以央大人带咱们去呀!大不了不去些人,人多就是狼也害怕。
栓住哥说了,你是个运气好的,只要带你去,肯定会有个好收获!”
韩昭昭嗞牙笑了,“照你们这样说,我还是个福娃娃呢!到哪哪发财?”
“我也觉得是,反正以前我们也掏过耗子洞,从来没有掏出过这么多粮食。
有时候掏到点儿,不是生芽的,就是长毛烂成泥巴的,从来没有这么干净的好粮食。”
韩昭昭感觉好笑,老天爷的好,也安她头上了。
“那是今年雨水少的原因!雨水多了,老鼠洞就潮湿,粮食就会腐烂发芽,和我真半点关系。”
但不管咋说,小石头就认死理,坚持认为她昭昭姐是个有福气的。
有福气就有福气吧,反正比丧门星好听!争不过,韩昭昭干脆不争了,安心当个福娃娃!
表哥表姐吃完早饭,依依不舍去上学了,下午就要去赶火车,中午十二点就得从家出发。
姥爷舅舅舅妈全请假没去上工,在家陪着小客人。小石头更是走一步跟一步,一步不离身边。
旧事重提,姥爷已经决定这次不跟外孙女去京城了。
得知大灾将至,他不放心离开家。总觉得儿子还担不起一个家,也怕万一出啥事,他死外边回不了家。
临近出发,时间过得越发快,感觉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舅舅又借来牛车,载着韩昭昭去火车站。
来时两个大包,回去一个小包。舅舅舅妈很是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没啥能给孩子带的东西。
凑了好几家,才凑了十斤松子,三斤松蘑,五斤榛子,就这点儿东西,还是孩子多又勤快的人家秋天加班弄的。
临出门了,舅妈还在喃喃唠叨,“回去给你奶带个好,实在是年前村里事多,没办法上山捡山货,没东西给你们带上。
等秋天的,秋天就是让你表哥表姐请几天假,也得上山多捡点山货给你们寄去。”
韩昭昭嘻笑着安慰她:“舅妈,您能照顾好姥爷就很好了,京城啥都有,您别在意这些。
有啥事给我们写信打电报,记得常来信!姥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放假,我会再来看您的。”
姥爷跟着牛车送到村口,一直望着外孙女坐牛车远去,只记得念叨几句话,“别忘了多写信!到家给我发电报!好好学习,好好听你奶奶的话,别再给我寄东西了,我有钱,缺啥知道买。”
韩昭昭不知道,姥爷昨夜一宿没咋睡,手里拿着外孙女带来的闺女最后的照片哭了好久好久。
他老了,顾得了活人顾不了死人,只能先不去看闺女,就盼着家里的儿孙都平安,他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牛车穿过镇上,韩昭昭喊住舅舅,进供销社买了一口大铁锅。
到了火车站,这次只有三个人在候车室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