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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竟像是在表扬他最欣赏的后辈。

东方曜心中一颤,暗道自己这个叔叔,还真是……

当初说东方家族虽大,但绝容不下一个野种的,可是他啊!

不然东方曜也无法彻底下定决心,将事情做的那般决绝。

如今得知东方小道有了强大后台,竟是直接换了一副嘴脸。

同时一个不好的念头,也随之而生。

对方,不会让他去与东方小道缓和关系吧。

想到那尊喜怒无常的魔神,东方曜就感觉遍体生寒~!

果然,九长老接下来的话,便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丫头在外的磨砺已经够了,是时候认祖归宗,重回我东方家族了,诸位,你们说呢?”

慈祥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其余家主纷纷点头,心中虽然不悦,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驳。

严酷的家族管理体系,意味着九长老就是他们的天。

九长老的话,不认可也要认可。

有不服气,心中憋着!

除非不想活了,可以反驳。

“九长老所言甚是!”

别人不捧,东方曜必须捧。

哪怕他心中一百万个不想接下这任务。

“我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小道那孩子……”

话都说到这了,东方曜硬着头皮,也只能接下这个苦差事。

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能赌那小野种,对他这个外祖父,对东方家族,还有一点情感。

却不想,竟是被九长老一口否定。

“不,你不是最好人选。”

见东方曜目露不解,九长老淡淡一笑,“让孩子她舅舅去吧。”

“轰!”

若非九长老提醒,东方曜甚至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关在“思过狱”中的儿子。

也是一个大逆不道,公开与他唱反调的儿子。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是绝密。

却不曾想,所有的事,都没有逃过九长老的眼线。

心中对这个叔叔的畏惧,更加多了几分。

“一言惊醒梦中人,九长老说的对,他的确是最佳人选!”

……

攥着九长老亲批的认祖归宗书,东方曜赶奔思过狱。

心情略显复杂。

当年东方琉璃悔婚之事发生后,众多子女中,唯有这个他平日最为宠溺的混不吝儿子跟他唱反调。

力挺东方琉璃这个妹妹。

说什么狗屁真爱无罪!

还说东方家族与西门家族联姻求和平,为人所不耻!

若非他暗自协助东方琉璃,那丫头也绝不可能完成天道死誓,将整个困天大陆打造成铁板一块。

庇护东方小道那小野种至今。

一怒之下,他便将这小畜生,关进了那恐怖的思过狱中,永远不能出来。

若非九长老提醒,他还真忘记了那段回忆。

万万没想到,今日他竟要亲手放这小畜生出来,还要他来帮忙。

思过狱,并非一个囚禁人的监狱。

而是一处只有杀戮的空间通道。

那里有数之不尽的奇怪物种,被命名为空间兽。

通道的另外一头,就算以东方家族的底蕴,也不知通往何处。

因为发现之初,进入探索的三名长老级,命牌没有多久便已破碎!

于是这条通道,被打上了东方天道家族最强禁制。

如此还不保险,每过百年,东方家族便要往里面输送一批强者。

当然,不是本家族强者,而是他们掌控世界的顶级强者。

目的,就是阻止那些空间兽破坏入口禁制。

这些人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却也换来了空间通道的安全。

九长老既然提到那逆子,说明他还活着。

当东方曜看到命牌库中,那道晦暗的命牌之后,印证猜测的同时,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逆子还真是在里面,熬过了十万年。

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他打开禁制的瞬间,激活了命牌。

这命牌除了确定本人生死,还有一个功能,就是能将其瞬间拉出空间通道。

因为进入通道之人,会在层层叠叠的空间通道中,迷失方向。

不消片刻,一个传送法阵在出口浮现。

紧接着,露出一袭黑色身影。

若不仔细观看,东方曜根本无法看出,这是他曾经那个风流倜傥的儿子!

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包裹着他颀长的身体。

瘦削的脸上,细密的新旧伤痕层层叠叠,有的已经淡化为白色印记,一些显然是刚刚造成。

唯一变化不大的,就是那斧刻刀削的五官。

因为瘦削变得更加立体!

从前清澈的眸子里,再不是玩世不恭,而是浓烈的杀意。

待看到东方曜的瞬间,剑眉微微蹙起,随即快速展开。

曾经桀骜的嘴角高高扬起,“东方曜,别说你是思念我了,前来看看我。”

直呼其名,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在进入思过狱之前,双方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

东方曜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准备打出的亲情牌,也瞬间没有了兴致。

“凌霄,我知道你恨我,坦白讲,若非九长老有命,我也不会来此见你,甚至已经忘记了你这个人的存在!”

“倒是符合你的性格,当的一手好狗!主人放个屁,就能当金科玉律,当年如此,如今亦然。”

东方凌霄露出不屑的冷笑,“那老狗让你传达什么,赶紧说,别耽误本公子的杀戮时间!”

“大胆!混账!畜生!找死!”

被囚禁了十万年,想不到这逆子的狂妄更胜从前。

若非有任务在身,他恨不能一掌将这畜生击毙于此!

但对上那双生死无惧的清冷眸子之时,他也只能将火气压下,用低沉的声音道:

“当年你不是想让小道回归东方家族吗!这是九长老亲批的认祖归宗手书!”

言罢,对着东方凌霄甩了过去。

任由赤色手书落在地上,东方凌霄根本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眯起眸子,“东方曜,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以说的清楚点。”

听到外甥女还存在的消息,东方凌霄心中难免涌起波澜。

但他深知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在没弄清缘由之前,他不可能给他们当枪使。

“你应该知道,家族之人,不可相互残杀!”

东方曜神色复杂的看了曾经最宠爱的儿子一眼,“所以只要小道在祖契上留下手印,回到家族之后,再没人能对他不利,放心吧,九长老让她归宗,乃是好事!”

“我当然知道,不然本公子连进入这思过狱的机会都没有。”

东方凌霄犀利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东方曜的眼睛,“所以,你们打算将小道骗回来,再和我一样丢进这暗无天日的修罗场!对吗?”

“你想多了。”

东方曜知道,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这逆子不可能执行。

干脆将东方小道对家族的用处,言简意赅的说了出来。

“呵呵!果然,在你们眼中,只有利益。”

东方凌霄听完,嘴角不屑更加浓郁,“你们真正想要攀附的,是小道身后的强者吧!”

“是又如何!”索性摊牌了,东方曜也在不顾及他的老脸。

他没有想到,经过十万年的折磨,这个逆子,竟然还是如此天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此浅显的道理,凡夫俗子都知道,东方凌霄这个逆子,当真是让他失望。

“呵呵,痴人说梦!东方曜,你打错了算盘。”

既然小道有了如此强悍的背景,他又怎么可能让他重新跳回火坑。

东方凌霄收起笑容,转身义无反顾飞向那幽深恐怖的通道。

结果一道光芒万丈的禁制,将他隔绝在外面。

“东方曜,你什么意思?”

东方凌霄转身看向满头白发的东方曜,森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眼中杀机崩现!

“东方凌霄,此事恐怕由不得你,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你不想见到你娘吗?”

东方曜说完,脸上同样露出了冷冽的笑容。

听到娘这个字,东方凌霄眼中杀机几乎凝为实质!

“老匹夫,你若是敢对我娘不利,本公子定然会将你挫骨扬灰!”

“呵呵,十万年,你的杀意确实更加浓烈,但是没有天道源力吞噬,修为依旧没有丝毫寸进,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杀,你能做得到吗!”

东方曜皮笑肉不笑的与之对视,他能感觉到,这逆子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他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息。

但想要弑父,只是痴心妄想。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强过自己。

只要他身上流淌着东方家族的血脉,就会受到族约的限制。

“东方小道如今是真仙大陆的天道,带她归来,你娘活,你也可以离开思过狱!否则,就和你娘永别吧。”

说完,收起东方凌霄的命牌,东方曜直接拂袖而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东方凌霄握紧的拳头,在一瞬间化作了利爪。

与那些空间兽,几乎一般无二。

“老匹夫,你会后悔的!整个东方家族,都会后悔的!”

良久之后,东方凌霄收起地上的祖约。

眼中尽是疯狂……

小天道宫,东方小道大眼睛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纨绔,就这样离开了……

把偌大的真仙大陆,交给了她一个人。

以她对两大天道家族的了解,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没有那家伙在,她如何镇守!

狠狠跺了跺脚,东方小道抱起大葫芦,猛的灌了一口。

以前只要她想娘亲了,喝上一口葫中酒,便能在梦中看到娘亲。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娘亲再不会出现在梦中。

可是这一次不同,她的眼前,竟是浮现一道青色身影。

东方小道用了揉了揉眼睛,确定那个背影,并不是娘亲。

但却给她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身影并不强壮,甚至略显单薄,不知为何,竟让东方小道生出一种依靠山岳般的踏实感。

“你是谁?娘亲呢?”

迷迷糊糊中,东方小道问出了心中疑惑。

青衫身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平凡的面容。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他嘴角的笑容,仿佛能够融化世间一切。

“小道,你终于长大了。”

男人看着东方小道,眼中疼爱,满溢而出。

看着这张陌生却又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脸,东方小道瞪大了眼睛,“你是……?”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扬起手指。

一道青色光团,缓缓飘向东方小道眉心。

强烈的安全感,让东方小道没有任何抵抗,接纳了那团记忆。

很快,她便泪流满面。

“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能请姑娘喝上一杯?”

酒肆之内,青衫书生面色羞红,轻施一礼。

在她面前,是一个素裙女子。

女子背后背着一个青皮大葫芦,正淡然的自斟自饮。

见书生举动,只是淡淡一笑,“劣酒,饮不得。”

画面一转,又是那酒肆。

同样的情景,男人托着一个精致的酒坛。

说出了上次的话。

素裙女子依旧淡然,“买酒,心不诚。”

“且给小生十年时间……”

画面又是一转。

书生一袭青衫,踏足整个困天,寻找酿酒之物。

苍穹之上,一双美眸,上帝视角扫描着他的一举一动,多少次他身陷险境,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帮其绝处逢生。

一晃过去十年,书生已至中年。

那日,他将一坛浊酒埋于地下。

又是十年,男人挖出酒坛,打去泥封的瞬间,酒香冉冉升空。

天地为之一醉。

他并没有饮用,而是宛若捧着稀世珍宝般,来到酒肆。

昔日酒肆,早已人去镂空。

他将酒坛放在地上,静静守候。

接连三日,中年书生就一动不动的静静守候着。

在黄昏之际,眼见日落西山,叹息一声,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在地上。

再次踏上征程,重新寻找酿酒的材料。

十年又十年!

十年又十年……

终有一日,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打开酒坛。

没有酒香,没有琥珀色。

坛中唯有一汪清泉。

一晃又是三天,就在老者迷离之际,一道倩影缓步而来,素裙去雕饰,长发懒轻盘。

却好似琉璃般纯净,不染丝毫尘埃。

她伸出纤纤玉手,点在老者眉心。

犹如一滴水,坠入平静的湖面,惊起道道涟漪。

往昔一幕幕,开始倒放。

濒死老者的容颜,也在逐渐恢复。

最终化作一青年。

书生睁开眼,迷离的凝视眼前素裙女子。

素裙女子莞尔一笑,只此一笑,万物失色,“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