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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虞国意味着平静,崔祁不知道怎么安置李录才合适:“伯虞,你在虞国还有家人吗?”

李录捧着盛放他家人骸骨的木盒,乐陵繁华,可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我父亲名唤李曜,崔先生可以打探一番。”

李录对此不抱希望,但魂归故里,他也不能不寻找。

“好,我知道了。”

崔祁在乐陵城内的确没什么人脉,但家附近的探子有,他主动买了一个千面司探子的货物,压低声音:“帮我查查,乐陵有没有一个叫李曜的人。”

探子先是懵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崔先生找此人有什么缘故吗?”

崔祁想了想:“替一个小朋友找监护人,不必多问。”

他在探子的手上放了块玉佩,那人立刻表示一定会帮忙,崔祁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现在的玛斯部族已经迈上正轨,他寄来了甜菜和另外一样崔祁意想不到的作物,咖啡。

“这里的原住民说这样的果实能提神,我想崔先生应该需要。”

玛斯的身体在稳定的环境中逐渐恢复,现在的他好像回到了刚认识崔祁的时候,青春健康。

崔祁习惯了饮茶,他在道玄喝了上百年的茶叶,已经想不起咖啡的味道了,但赵婴应该非常需要。

他打定主意:“玛斯,多谢了。你们的农具能应对那边的环境吗?”

玛斯指着地里崔祁赠送的镰刀:“这个是真的有用,崔先生,我们对耕作不算熟悉,还得请你多多帮忙,再送些农具来。”

两人都得了需要的东西,崔祁换做之前和农家弟子交流的身份,去寻了他们。

见到崔祁,他们的态度非常恭敬:“原来是王先生,您的种子都已经发芽了。”他们滔滔不绝地讲了许久,听得崔祁云山雾罩,但不打断别人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崔祁也就听了一个时辰的农业知识。

等他说完,崔祁才拿出新得到的种子:“西域的好友近来送了新的作物,我不识农桑,还得请各位继续帮忙。”

他的种子都是分成两份的,一份送到唐国,一份留给虞国的农家,他自己是完全不会种田的。

“王先生早说啊!”

他们珍重地接过种子,对崔祁行了大礼,崔祁也还了礼。

作为一个完全不懂农业的人,崔祁也不多停留,他没什么建议,只能落荒而逃。

临走时,农家弟子还在大喊:“王先生,有新的作物就来找我们!”

崔祁讪笑道:“一定一定。各位好生钻研,我先走了。”

对于开小号这件事,崔祁一开始受不了扮演不同角色,但为了维持人设和方便做事,他刻苦磨练演技,终于做到了男女老少皆可兼容的程度。

选购了些用得上的农具,崔祁给玛斯寄了过去:那份铁器工艺好好研读,你们迟早要自给自足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个只有几千人的部族要想活下去必须点的科技就是种植和铁器,也是食物和战争。

他们人数太少,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劣势,等到人口上来,估计他们的架构也会大变。

处理完种子,回家时李录正陪着霁儿从王家回来,霁儿通身的气度更为稳重,也更能吸引他的王姑娘。

崔祁没法说,只能对李录说道:“住的还习惯吗?”

李录笑道:“崔先生的院子果真与众不同,非常方便。”

“那就好。”

崔祁送两个孩子进了小院,让姬琮和云姬看好他们,自己去寻了探子:“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见是崔祁,那探子很高兴:“原来是崔先生,我们打探到了。李曜是虞国曾经的乐陵令,三年前因为得罪了将军被送出乐陵城,之后音讯全无。”

他对崔祁的印象很好,因而也更尽心。

“他得罪了哪个将军?”崔祁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不会是他吧…

探子表示:“是虞王的弟弟,公子历啊。他去年的时候不明不白地死在边关了。”

果然…崔祁扶额,他悄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多谢。现在李曜还有什么亲戚在世吗?”

他给了探子几片金叶子,说起来守将的死绝对有他的一份,这下可好,不用报仇了,仇人已经被愤怒的士兵打死了。

“有的,相国王徽是李曜的岳父,不过王徽对这个女儿不太重视,也不愿得罪王族。”

千面司的探子果然人脉广大,崔祁听明白了,这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弃了女儿一家。

回去和李录说了此事,崔祁叹道:“我不识得相国,所以无法帮你,只能你自己去。”

李录抱着木盒,神情坚定:“崔先生已经帮我太多了,若能让母亲认祖归宗,我可以等,可以做任何事情。”

“好吧,路上小心。相国府邸在南市北走五里处。”

崔祁给李录施加了一层屏障,他怕孩子挨打。

毕竟这种情节都是少年被打,然后喊出莫欺少年穷,接下来拜师,然后回去狠狠打当年有眼不识泰山的人的脸。

各要素现在都齐了,被家族抛弃的孩子,神秘的高人,高傲的家主…

李录的身体很脆,崔祁可不忍心孩子受苦。

李录当然不知道崔祁的内心戏,他只知道崔先生很关心自己,感动地要哭出来。

送走李录,崔祁躺在摇椅上品茶,姬琮问道:“阿祁,此事怕是不易。”

他对每个受苦的孩子都能共情,因而他实在担心。

崔祁摇着绘制翠竹图的折扇,慢悠悠地说道:“我当然可以全部包揽,但伯虞的道路只能他自己走。总是靠人搀扶的人是走不远的,就算此人活了千万年也不会有一丝长进。”

“好吧,阿祁总是有道理。”姬琮也知道人要独立,但他忍不住溺爱。这

一点,云姬做的要比他好。唐国人信奉吃苦,他们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能忍受苦难是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这也来源于唐国糟糕的环境。

对此观点,崔祁不能完全苟同。无意义的苦难是没必要的,在目前的国度中,有人出生在罗马,有人生来当牛做马。

没有家室财富的唐国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就是个四等爵位,死了还会把土地收回去,子嗣无法继承。

李录的剧本和崔祁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抱着木盒走到相国府邸,门前的小厮问道:“有拜帖吗?”

李录摇摇头:“没有,请您通传一声,就说王婵回来了。”

小厮摸不着头脑,但李录给了一片金叶子,崔祁说了,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办事不要吝惜钱财。

得了钱的小厮果然笑了,他请李录稍待,便去通报了。

“王婵?!”

相国愣了,他的女儿自从四年前兵临城下便再无音讯,他激动地问道:“来人可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妇人?”

小厮摇头:“不是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拿着一个很大的木盒子。”

十岁的孩子…

虽然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此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应该和她关系匪浅。

多思无益,还是请进来吧。

相国的府邸延续了虞国的奢侈风格,李录看都不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盒,走进了正厅。他的外大父等在那里。

“你知道王婵?”

相国是个精神的老者,他身着青色绸衣,下首的李录则衣着朴素,只是一身短打。

他不卑不亢道:“她是我的母亲。您还记得李曜吗?”

此言激起轩然大波,相国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厉声道:“你是李录!”

李录点点头:“我现在的确是李录,之前做了三年多的李车儿。”

他的情绪出人意料地稳定,奴隶生活消磨了他的尊严,什么事都不能动摇他。

“王婵呢?”

相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李录还是很平静:“在这盒子里,母亲一年前过世了。”

相国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盒子,他急忙抢了过来,打开时却发现里面是乱糟糟的白骨和几块人皮。

他颤抖着:“这是王婵?!”

李录点点头:“不全是,还有妹妹和父亲的骨头和皮肤。他们被做成法器,其他部分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