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凉风过境,吹得两岸的柳树沙沙作响。
“柳宗主,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您不会这么狠心对待小满的,对吧?”
江芷棠那清冷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慌张与恐惧。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和哀求,柳清水却宛如一座沉默的冰山,目沉如水,脸上不见悲喜。
随着柳清水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江芷棠的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柳小满突然伸手,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并不宽阔但却无比坚定的身躯护住了她。
只见柳小满紧咬牙关,双目圆睁,怒视着面前一脸冷漠的父亲,厉声喝道:
“如今我无法运转灵力,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困兽犹斗,我绝对不会束手待毙,任凭宰割。”
停顿片刻,柳小满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说到这里,他红了眼,缓缓开口续道:
“爹,或许这将会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称呼您了。
假如今日我不幸战败身亡,请您务必封禁棠梨的记忆,让她从此,再也想不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这样,棠梨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了。
柳小满在心中说道。
听到这番话后,江芷棠早已泪流满面,她不顾一切地扑进柳小满怀中,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我是你的妻子。
如果你真的离我而去,那么我也绝不独活。
既然他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那就干脆连我一块儿杀了好了!
只求能够将我们两人合葬一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柳清水轻叹一声,扬起手来,仿佛只是随意挥动一下衣袖。
但就在这看似不经意间,一道璀璨夺目的符光骤然闪现而出。
江芷棠只觉得浑身一僵,刹那之间,自己已然无法动弹,就连想要发出一丝声音都成为了奢望。
定身咒?泯音咒?
江芷棠心头大骇,猛地抬起双眸,目光之中满是惊恐之色,直直地望向柳清水。
她拼命挣扎着,试图向对方求情,然而喉咙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无论如何努力,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心瞬间紧绷到了极致,犹如一张被拉至极限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柳清水一步一步地朝柳小满靠近。
柳清水的面色平静如水,伸出右手,轻柔地将手掌覆盖在了柳小满光滑细腻的额头之上,嘴唇微微翕动,开始低声默念起一段咒语。
一道耀眼至极的金光突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三个人紧紧地包裹其中。
那光芒实在太过强烈,刺得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江芷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那种强烈的失重感,就好像从云端陡然跌落至深渊一般。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看到柳小满的身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江芷棠的双眼,一种仿若排山倒海般汹涌澎湃、足以焚毁五脏六腑的巨大情绪,瞬间在她的心中炸裂开来。
这种痛苦和绝望如此深刻,让她感到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撕裂成无数碎片。
每一片都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痛楚。
尽管无法出声,但她的内心深处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呐喊起来,那一声声无声的嘶吼仿佛要冲破胸膛,响彻整个天地。
就在江芷棠心神俱焚,快要崩溃的时刻,后颈一凉,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睁开眼眸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随风飘荡着的明黄色窗幔,她竟然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之中。
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脸颊,只觉一阵冰凉袭来,手指触摸之处,竟是满满的泪痕。
不知道柳小满现在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江芷棠的心瞬间变得焦急万分,她急忙翻身下床,可双腿却像失去了支撑似的,扑通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了木制的地面上。
一个温和而柔润的嗓音从屋外由远及近地传来:
“你醒了?怎么如此不小心呢?”
江芷棠抬起头来,只见一名眉眼温柔的年轻男子正快步走来。
他身上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显得格外儒雅俊秀。
满脸担忧之色,迅速上前将江芷棠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搀扶起来。
江芷棠心中万分诧异,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急忙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话才出口,她便惊觉自己的嗓音异常嘶哑,就好像是被粗糙锋利的刀片狠狠地刮过喉咙一般,疼痛难忍。
男子轻声安慰道:
“先别着急说话,御医已经诊断过了,你受了伤,必须要静心调养数日方能痊愈。”
说着,他轻轻地扶着江芷棠坐到床边,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关切之意。
说完,他接过仆从刚端上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轻吹了一口气后,递到江芷棠眼前,笑着说道: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吧,先喝点参汤暖暖胃。”
一天一夜?柳小满身在何处?
再次审视这个全然陌生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耀眼的明黄色。
屋内的家具皆由小叶紫檀制成,格外华贵典雅。
而那些精心摆放的装饰品以及日常所用的器具,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屋主非凡的身份与尊崇的地位。
江芷棠的心绪愈发纷乱如麻,她颤声问道: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轻轻一笑,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此地乃是东宫。”
话音刚落,犹如一道惊天巨雷在江芷棠的耳畔轰然炸响,惊得她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她下意识地提高音量,喝问道:
“我为何会在这里?柳小满呢?他现在情况如何?”
原来,这位身着明黄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是南越国的太子——钱璟。
面对江芷棠连珠炮似的发问,他不禁忍俊不禁,轻声低笑道:
“此处是你的房间,至于柳小满身在何处嘛……若是你想知晓,孤倒是可以派人替你寻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