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降临异世界后,察觉到意识还算清明,岁星当即警惕地睁开了眼,入目所及是幽深的昏暗,耳边传来扎实绵长的呼吸声。
她放亮双眼侧头去看,看见了一张略带沧桑的中年妇人的脸,她睡得很安稳,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身侧,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放在枕边。
岁星随即意识到,这应该是原主的母亲。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间或几声虫鸣鸟叫、鸡鸣狗吠,这里的整个环境都是安谧平和的。
岁星盘腿坐下,双手结定印,体内气息循环往复几个周天后,她脱离定境,双目似闭还开,心有不解,暗想道:这具身体,没有内疾,亦无外伤——它的主人未死,怎么我却降临了?
像是专门为了替她答疑解惑似的,下一刻,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电子启动声,而后,陌生的机械音不请自来:“委托系统已绑定,委托任务已开启。请仔细阅读宿主守则,确认知悉并勾选同意后进入系统。”
岁星的眼前展开一片光幕,她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条款,大概清楚了系统的规则。
委托系统秉承着“有委则受,有需必成”的原则,接取到各种委托之后,随机捕捉灵魂代为完成,而像岁星方才这种在世界罅隙中游荡的状态,最易被抓为受托人。
如果愿望是正向的,那岁星乐意替原主完成心愿,毕竟她亦借用了别人的身体。
然而,透过宿主守则的本质,她意识到,这个委托系统与她并不是合作关系,它妄想驱策她,利用她。
入其彀中,恐难自拔。
如果受托人不愿或不能完成委托,它将以强威施压,这是岁星所不认同的。
任何人或者系统,都无掌控他人行为的权力。
她尝试将系统剥离,却发现这系统与原主身体的链接异常深刻,当下无法强行驱逐或者摧毁,只能徐徐图之,便暂时将它晾在了一旁。
半个时辰后,一行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小字悄然浮现在宿主守则的最下方:“选择超时,已默认同意,进入系统。”
系统开始加载中。
随着第一声的公鸡啼叫,乡野被唤醒。
察觉到身旁人有要起床的趋势,岁星坐起身来,借着晨光环顾四周。
老旧的门扉没能关紧,萧瑟的凉意缓缓吹入。被褥略显简陋,留存着些许余温。床榻和几案显得质朴而拙笨,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轻轻飘浮。
陶制的瓮罐放置在屋角,柴草与木薪倚靠着墙壁。地面上的笤帚歪斜而立,墙边的竹篓之中,杂乱摆放着各种农耕器具。
墙壁正中贴着的一幅字画已有些斑驳,通过其上寥寥题字,勉强能辨认出那是土地神的肖像。
这是一幅古代乡村的生活图景。
身旁躺着的妇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岁星的背影,呢喃道:“小星,你再睡会儿,早饭熟了娘叫你。”
岁星从善如流地进入了角色:“娘,我睡不着了,帮忙做饭吧。”
赵春芝一边起身,一边道:“有老五家那两姐妹,用不上你。”
听她这样一说,岁星脑中隐约浮现出些记忆。
原主同奶奶齐翠娘、母亲赵春芝、父亲岁平、弟弟岁贤以及五叔一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
齐翠娘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五女两男,女儿都嫁了人成了家,鲜少回来,只剩三儿子岁平和五儿子岁安陪在身边,尚未分家。
岁安膝下也有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大的叫岁朝,十二岁,小的叫岁暮,只有六岁。
原主今年十六岁,要比这两个孩子都大。但是身为姐姐不用干活,身为妹妹却要被使唤,足以看出她们家庭地位的不同。
原主是个小福星,经常带来好运,是家里人的掌中宝,弟弟岁贤是齐翠娘唯一的孙子,被溺爱着长大,更是横行霸道。
而岁朝和岁暮,在生活条件差下一大截的岁安家里,奶奶不疼,叔叔不爱,还经常遭到原主和岁贤的欺负,生活过得极为不顺。
等岁星穿好衣服来到厨房,首先闻到了摇曳蔓延的香火味。
一个僻静角落,供奉着一尊土地神的塑像,面容和蔼,神态慈祥,其上环绕着几缕褪色破旧的红绸,足以见年份之久远。
这家中对土地神很是看重。岁星想:乡村人世居其地,田畴稼穑,皆依土而成,故敬土地神,以求岁时丰稔,宅舍安宁。
她转目,看见岁朝、岁暮以及她们的娘亲王月娥已经在忙碌了。
灶台上摆着的大锅冒着热气,隐隐透出些香甜气味,饭快熟了。
正在加柴的岁朝看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调转了视线。
岁星刚要上前帮忙,脑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委托系统为您服务,已检测到命运人物——岁朝。”
岁星听闻,虽不知命运人物具体指什么,但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天庭狭窄,眉尾疏散,是运势分而为二之兆。初时运蹇,行事谨微,孑然孤苦,诸多逆阻。其后,灵光尽显,心藏壮志,可得富贵荣华。
如此大的命途转折,似乎不同寻常。
思索间,王月娥揭开了锅盖,用大勺子将锅里的粟米汤舀了出来,但汤的稠稀、多少都有明显的差别。
岁朝和岁暮习以为常地各端了两碗就要往用餐的木桌走,正在此时,岁星背后响起了呼唤她的声音:“小星,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吃饭了。”
岁星应了一声,刚准备和她们一起端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触发任务:绊倒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