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中一涩,忍不住吐了口血,紧接着,双腿便是一软,几乎失去知觉,竟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委托系统颇为自得:“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与此同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却骤而起了大风,林中的光线随即暗了下来,像是暴雨将至。
岁朝沉吟片刻,走上前去架起岁星,暗想道:她虽然恶毒,但她救了我一次,我得认。
更何况,有旁人在场,她也无法做出类似于“抛尸荒野”的举动。
转眼间,雨便下了起来。
岁朝当即对燕长流道:“这位公子,雨势见大,我们得找个山洞先行躲避。”
燕长流点头,从容道:“好,走吧。”
当三人都被浇了个透心凉之后,方才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岁朝将岁星放在地上,让她靠坐着山壁,见她从始至终没睁开过眼,不免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她放下心来,环顾四周,找了些木枝落叶堆到一处,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幽暗的山洞里终于有了些许火光。
此时的岁星,已完全沉入定境,万念俱息,唯存一灵明之心,其中金电交织,若游丝萦绕。
电流已全然不显狂躁,反而似温顺走蛇,被金芒裹挟、分解,乃至转化。
经历邪修一世,她似乎更能轻车熟路地吸收邪物的能量为己所用了。
这样企图主宰宿主的系统,称之为“邪物”也不为过。
她问道:“系统,你寄生于此身之内,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去哪里了?”
委托系统浑然不知它储藏的电击之力快被岁星掏空,此时听她主动搭话,以为她有服软的迹象,欣然应道:“她以灵魂为押,与我做了委托交易。”
岁星闻言,不由扬眉。
灵魂乃性命之本。失魂如行尸走肉,虽生犹死;守魂如玉树临风,虽死犹生。异类垂涎此者甚多,皆欲夺人魂而得灵慧,冀借其力以脱蒙昧。
“她为什么要与你做交易?”
人之为人,全在魂之有无。无魂,则身虽在而如槁木,心虽动而若死灰。原主此番,是献祭了她最为宝贵之物,甚至因此,再无轮回。
除非陷入极为绝望之境,或者有什么欲望已经强烈到无法控制,否则,人没有动机去典当灵魂。
原主的生活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尽得宠爱,平安顺遂,岁星想不出她如此做的理由。
“她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因而乞求交易的达成。”
未来?岁星凝眉,开始静心推演原主的命盘。
片刻之后,她心有所悟:“你就这样引诱她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还将灵魂出卖给了你?”
“不是引诱呢,一切都是她自愿。毕竟,她之后会被卖给隔壁村里的傻子当媳妇,过得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你故意透露,她怎会知那所谓的未来?”
不过是委托系统意欲掠夺灵魂,所以让原主做了预言梦,这才让她心怀恐惧,甘愿以灵魂为代价,脱离此世。
这已算得上是强买强卖。
委托系统应得冠冕堂皇:“被选中,从而得以知晓未来,是一件幸事。因为她拥有了在一切恐怖未曾发生之前,及时抽身而退的自由。”
岁星追问:“但你怎么能推断未来?”
“自有预测之术。”
她直言:“你那恐怕不是预测,而是计算。并且,你的计算是机械的,而非穷尽的。人性与环境的复杂,让你无法算尽所有变量,只能依据最简单的因素和路径,去组合出最大可能性的结果。你给她看过的人生,只是你所计算出的概率人生,并非真实。但是,她却因此,赔上了自己的所有。”
作为极端理性与逻辑的产物,委托系统坚信,足够的数据和强大的算力,足以掌握所有事物:“计算没有谬误,绝对正确。”
和一个被设定好认知的机器辩论,犹如对牛弹琴。岁星不应,转而道:“她所委托的事,是要我代替她走向那计算好的未来吗?”
“是的,本系统已将其人生分割为无数既定任务,跟随指示,便万无一失。”
“失?”岁星不由沉思,暗想道:但凡交易,必循公平合理之道,即使是来路不明的系统,恐怕也受此规则约束。否则,它不会强迫我去完成任务。如果任务失败,则系统违约,交易无效,那原主的灵魂,也许可以得到解脱。
“当然,作为受托人,你也可有所得。”委托系统利诱道,“现下,只要完成序章任务,就可以开启商城。里面有无数此世不存的奇珍异宝。”
岁星不为所动:“然后呢?再利用这些东西,来完成你指定的其它任务吗?”
“在任务之外,只要不对主线产生影响,宿主拥有一定的自由人生。商城之物,可为此增益。”
“不过是些一次性的玩意儿,能伴我永生永世吗?”按照系统的秉性,岁星推测道,“怕是我死了之后,就要回收再利用了吧。”
“此世之后,仍有合作的机会。”
系统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受托人很可能持续被绑定,成为永生永世的打工人。
在岁星与系统交涉的时候,山洞中的另外两人也在攀谈。
岁朝率先开口,客气道:“今日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燕长流微微一笑,并未居功:“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在我向公子求救时,你毫无犹豫便一口应下,足见赤诚。有此心意,我已十分感激。”
燕长流闻言,不免微愣,看她穿着,朴素破旧,再看身形,瘦骨伶仃,完全是一副农家小女的形象,但谈吐举止却落落大方,言之有物,不似寻常。
他又看向岁星,联想到她使剑的手法,不禁对在这荒山野岭中突兀出现的二人生出了几分怀疑和好奇。
“姑娘言重。”他面上笑意不变,“不知二位缘何到这山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