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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昨日倾城 > 第14章 书房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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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惮一家人进了黄奭别墅的正厅,还有几个在京的亲戚,陆陆续续来了。

晚上要一起吃饭,场面不小。

黄奭问了黄惮家里的情况。

黄奭的大儿子黄仲玺现任北宁的一把手,也在一旁陪着父亲。

家常话说得差不多了,黄奭看了一眼黄仲玺。

黄仲玺起身,对黎沐风道,“沐风跟我来,父亲有些东西要让你们带回去。”

黄博达也跟着起身,黄仲玺的妻子朱茴却道,“你们坐一会儿吧,让沐风去就可以了。”

黄沛看着毫无眼色的黄博达,耸了耸肩,想撇嘴,就看到了父亲扫来的目光,只能对着手机正襟危坐,陪着听他们跟开会一样地唠家常。

黎沐风随着黄仲玺去了后院。

其实哪里是让他拿什么东西,纯粹是每年一次的问话和提醒而已。

不得不说,黄家几个大佬,能够身居高位,政治智慧和看人的能力,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别看黄博达和他们家沾亲带故,风光无限,实则黄博达一家的主心骨如今是黎沐风。

只要抓住了黎沐风,就能管住黄惮一家。

所以很多重要的话,他们反而是和黎沐风说的多一些。

两个人进了书房里,黎沐风很自觉地在茶台边坐下了。

他烧了水,问黄仲玺喝什么茶。

对于这个侄女婿,黄仲玺一贯是欣赏的,黄奭也一样。

刚得知黄泳思和黎沐风的事,黄仲玺还特地问过叶煦铤,黎顺的为人如何。

对黎顺,叶煦铤并不感冒,但不代表要连坐黎顺的儿子。

叶煦铤给的评价比较客观:黎顺能干事,但对黎顺的人品,却只字未提。

等到见了黎沐风之后,听他说话谈吐,为人处世,倒都觉得这个侄女婿不错,很稳得住。

有这样一个人顾着黄惮一家,这一家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黄仲玺选了一款太平猴魁。

黎沐风烧开了水,开始泡茶。

黄仲玺道,“莫闻熙退休之后,估计会有外面人去接。”

黎沐风应道,“莫书记退休,没有继续任职,他还是有些遗憾不能发挥余热。”

黄仲玺没说话,看着他夹着茶杯,用开水洗杯子。

水声淅淅沥沥。

黎沐风将茶具洗了一遍,等着黄仲玺继续开口。

黄仲玺过了会儿才说,“我看过你们新任区委书记的简历,比较简单,一直从事文字工作。”

黎沐风应了声是,当时得知周善民要来,张勤民也说过,周善民这个人一直在市委研究室工作,据说是个书呆子。

这样一份拿不出手的简历,恐怕这个区委书记,能力水平也很有限。

黄仲玺提醒道,“陆芝林比较欣赏。”

黎沐风微微抬了抬眉表示明白。

陆芝林是繁都市委副书记,一位女领导,原先和黄仲玺应该是有过工作交集的。

其实张勤民也说过来龙去脉,这是莫闻熙的权衡之术。

黄仲玺倒也说得挺直白,“你们先前那位区委书记倒是能干事的,只是有时候太激进,就容易得罪人。”

这句话,说的是前任区委书记张勤民。

张勤民在任上的时候,毁誉参半,一方面他大拆大建,大开大合,把渤江区的建设搞得风生水起,但另一方面,他手段激进,用人专断,容易得罪人,也容易偏颇。

新来的区委书记周善民是陆芝林推荐的。

这其中,也有复杂的关系牵扯。

市委书记莫闻熙长期压制组织部长左治新,两个人关系不合。

莫闻熙经常大会小会批评左治新。

渤江区现任区长卫仆东同组织部长左治新有亲戚关系,所以,莫闻熙是不会让区长卫仆东转任区委书记的。

而安排周善民上位,则是莫闻熙在退休前,卖市委副书记陆芝林一个人情。

目前,莫闻熙的继任者,花落谁家,尚无定论。

莫闻熙和市长张迪宇关系长期紧张,老大和老二是竞争关系,老大自然要打压老二,拉拢老三了。莫闻熙一向擅长制衡之术,临退休前还玩了这么一手。

黄仲玺喝了口他新沏的茶道,“反正,这些与你无关。”

黎沐风点头道,“我明白。”

官场上,没有背景的人是没有立锥之地的。

有黄家这棵大树,他在繁都官场上,自然好乘凉。

黄仲玺道,“还是要实实在在做点实事,虽然区委办主任,工作是繁杂了些,但是服务好各路领导,学会平衡各方关系,对你未来进一步提升,是很有帮助的。”

黎沐风为黄仲玺倒了半盏茶,说,“我明白。”

黄仲玺点了点头,端着茶盅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嗒”地一声放下了。

窗外,有鸟鸣声。

冬日的天光正好,京城笼罩在了一片日落时分的雾霭之中。

黄仲玺道,“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最是难坐,不被批评就是表扬,要帮领导背锅,当领导的传声筒,坐在这种位置上,肯定要牺牲家庭,一会儿你伯母会关照泳思,让她多体谅你。”

黎沐风道,“多谢黄伯伯,不过泳思本就很体恤我,家里多亏有她。”

黄泳思是个贤妻良母,是个好妻子,这点毋庸置疑。

黄仲玺道,“繁都历来风气就是那样,你也知道的,有时候一个地方的风气,会对人有很大影响。但关键是你自己能不能把持住,合流是很容易,美其名曰和光同尘,但是当洪水泛滥的时候,谁都逃脱不了。”

黎沐风认真地听着。

黄仲玺道,“这就像种树和种草,你撒一把草籽,第二年漫山遍野都会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如果要种树,就没那么简单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走捷径,你得到的晋升也许很快,但根基不稳,跌落的时候也会很迅速。守着良心在这官场会很难,但是良心给予的回报是长久的,沐风啊,做人目光要长远。”

黎沐风看向黄仲玺,点了点头,眼神很干净。

黄仲玺抿了茶道,“道理很简单,但是知易行难,我希望你能听得懂我这番话。”

黎沐风简短答道,“是。”

黄仲玺继续道,“你虽然还是正科级,但已经进入了区委常委的班子,处级的门槛等于是踏上去了。有些事不需要关照,他们自然是会做的,可你要记得,永远要夹起尾巴做人,这官场看着平静,其实风高浪急,一不小心就会翻船,小心驶得万年船。”

黎沐风点了点头。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作为区委办主任,这次成为了区委常委,30岁踏上处级门槛,绝对是很快的了。

所以红眼病会很多,风言风语也不会少。

而其实,黄家并不会帮他说话,更不会在他出事的时候帮他兜着。

官场政治是很复杂的,背景有时候只是加分项,但如果60分答卷都交不满,哪个领导也不会对他高看一眼。

而黄家这样的门第实在是太高了,对普通人而言,即便是对现在在位的那些市级领导而言,也未必能够高攀的上。

黄家不一定会助那些上级领导成事,上级领导们给黄家面子,无非是万一用得上的时候,给自己留一条路而已。

但如果切实触碰到上级领导的利益,谁也不会看黄家的面子,只会锱铢必较。

关系也分远近亲疏,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是官场上最实用和朴实的了。

黄仲玺倒也没有只讲空话,接着说道,“莫闻熙直接退休,你们先前那位区委书记被安排去政协任副主席,这种安排你应该看得懂吧?”

这代表莫闻熙没有得到认可。

旧时鸡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慌乱了好一阵。

黎沐风为黄仲玺添了茶,他对黄仲玺道,“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他特地突出了分内二字。

黄仲玺道,“仅仅管好自己是不够的。”

黎沐风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自己的属下、身边人、家里人,都需要时刻关注和提醒。

有时候出事情并不一定是由自己造成的,也有可能是被身边人拖累。

黎沐风道,“我会注意的。”

黄仲玺呷了口茶道,“博达人不坏,泳思个性上,也比较善良,你要多关心。”

这话说白了,就是觉得黎沐风还算他们家最有脑子的人,让黎沐风帮忙看着点他们一家子。

黎沐风说,“我知道。”

知道黎沐风是聪明人,黄仲玺不再只是说教,而是问了问他父母的近况。

随后,从书房,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出来,让他带回去。

从书房里出来,黎沐风提了东西,岳父黄博达还问了一句,“怎么去这么久?”

黎沐风道,“先前大伯伯在打电话,我就等了一会儿。”

黄仲玺看了黄博达一眼,又看了看灵活机变的黎沐风。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黄博达对黄仲玺道,“大哥,轩轩现在还在上幼儿园,过两年要上小学了,你看有没有可能到京城来读书?”

黄仲玺问,“在繁都不好吗?”

黄博达道,“繁都再好,那能跟京城比吗?”

在正厅里端坐着的黄奭看了看黄仲玺,黄仲玺问,“如果他来读小学的话,后面就一直留京?”

黄博达问,“不可以吗?”

朱茴看向自家丈夫,又瞥了一眼自己那一脸嘲讽的儿子黄沛,她给黄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黄仲玺解释道,“倒也不是不能安排,只是这样的话,你们家里最好让泳思过来陪着,孩子还小,家长得关心着。”

黄泳思连忙道,“可以的,我可以过来陪。”

黎沐风没有说话。

黄仲玺道,“到时候帮你们看一看吧。”

这话说得非常勉强。

黎沐风也不愿意儿子特地跑到京城来读书。

他自己也是从繁都一中考到海城的,当年的分数其实可以考清大,但为了祝玫,他填了海城的复兴。

在他看来,读书是一种天赋,后天努力固然重要,但先天因素也不可忽略。

对他来说,儿子的教育,更重要的是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懂得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和担当,这才是一个人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否则一味追求成绩和学习,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是得不偿失的。

但这件事,他提出过,黄泳思没说什么,可丈母娘严淑却跟他闹了好一阵子的不愉快。

这次来京,显然是严淑私下里同岳父黄博达又旧事重提了,所以黄博达才会问的这么直接。

黎沐风知道是丈母娘的想法,所以他也就闭口不说了。

最后成不成的,就看黄家愿不愿意帮忙了。

黄沛突然“哎呀”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黎沐风看了他一眼,他也玩世不恭地对着黎沐风笑了笑,起身上楼去了。

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分三六九等的。

但黎沐风还是个有骨气的人,所以他并不会当面提什么意见,而是带着儿子轩轩去院子里玩了。

他不希望成年人的虚荣和攀比,污染了孩子天真单纯的心灵。

黄泳思跟了出来,问黎沐风,“是不是我爸说这话题,你不高兴了?”

黎沐风道,“我理解他们想要让轩轩接受更好的教育,只是我更希望轩轩在我们身边,父母的陪伴比学习成绩重要。”

黄泳思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道,“我知道,可是好的学校能够让孩子受益终身。”

黎沐风说,“好学校和普通学校,考中重点的概率其实是一样的。你不用那么焦虑,如果他是读书的料,那就让他好好去读。如果不是,陪在身边膝下承欢也没什么不好。”

黄泳思说,“你不知道,现在小学就卷的很,他们有些一年级就去考国外的那种英语竞赛,数学竞赛,别人家长全都给孩子规划好了。”

黎沐风想到了自己母亲,也许严厉有用,但孩子的身心健康就不重要了吗?

他不希望儿子过他当年那种暗无天日压抑的日子。

他说,“你是因为身边的圈子里大家互相比较,让你焦虑了。你等到孩子五六年级再看,那时候他们就不比较了。放宽心,孩子的潜能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黄泳思说,“我看着他们那么卷,我怎么放得下心?”

黎沐风说,“让花成为花,让树成为树。你种下的是一颗葡萄,你不能指望它变成草莓呀。”

黄泳思听了,被他逗笑了。

黎沐风和她并肩看着院子里,在荡秋千的轩轩。

大伯母朱茴给他们送水果来吃,看到轩轩欢乐活泼的样子,眉开眼笑说,“你们轩轩看着就乖。”

黄泳思接了水果,喂了一块蜜瓜给黎沐风,笑道,“哪儿呀?他平时皮的很,这会儿没把秋千拆了就不错了。”

朱茴笑道,“男孩子调皮是正常的。小时候,沛沛调皮,沅沅乖巧,你大爷爷喜欢沅沅,特地为她做了这个秋千,还规定,沛沛不准玩。现在,沅沅和沛沛都不玩了,你们轩轩是第四代咯,难得啊,四代同堂,太难得了。”

黎沐风说,“大伯母说的是,其实孩子的童年时光,也就那几年。”

朱茴说,“是啊,现在我们还后悔,小时候陪沛沛太少了,他现在跟我们都不亲喽,还是女儿好,你们有条件的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凑个好。”

黄泳思看向黎沐风。

黎沐风说,“我工作太忙,顾家太少,泳思带轩轩已经很辛苦了,二胎的事情还是不考虑了。”

朱茴叹道,“也是,肯生孩子就不错了,不像我们家那个,根本没法说。”

黄沛从二楼探出头来,无奈叫了声,“妈,你不用变着法儿给我做思想工作,你儿子就是光棍的命!”

朱茴给了两个字评语,“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