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于是从她自己到渤江工作开始说起。
晚上桥洞下满是吸毒者留下的针头。
夜夜笙歌,逼良为娼的皇玺。
敲骨吸髓害人家破人亡的地下赌场。
掌握了证据却被当众绑架的建设局公务员。
无法关停的赵金山的矿场,一矿三卖涉嫌诈骗,却在被捕后还能逍遥法外。
太多太多了,不能想象,这是一个地区每一天都在上演的真实现状。
叶墨珲突然嗤笑一声,哑着嗓子问,“这就是我太爷爷想要看到的如愿盛世吗?”
叶儒平的目光平静,叶煦钧也依然沉静。
两个人都不说话。
叶儒平问,“证据呢?”
祝玫很坚定的说,“有。”
叶儒平平静地看着自己父亲的墓碑道,“你们未来的孩子,得是20后了吧。”
祝玫心想,谁跟你未来?
而叶墨珲,却喷着白汽,应了一声。
此刻,他灵台清明。
闹大吧,闹得越大越好,闹到天下皆知,才能刮骨疗毒,剔骨疗伤。
叶儒平忽然问他,“珲珲,你觉得这个世界黑暗吗?”
叶墨珲的脑海里滚过很多画面,亲人、朋友,很多很多,最后他用力扭转脖子,看向祝玫。
他的脸色惨白,甚至有些发青,祝玫心疼地看着他,一双如秋水般的眼里,藏着浓重的情意。
他说,“不。”
叶儒平静静地,又立了一会儿。
他忽然说,“好啊,又是一百年了。”
他们都熟谙百年前的苦难与辉煌。
叶儒平问祝玫,“知道百年前的事吗?”
祝玫说,“我喜欢看历史,历史不容忘却。”
叶儒平点头,又问叶墨珲,“害怕吗?如果斗争的代价是牺牲,现在的你还有那种无畏吗?”
叶墨珲看了看祝玫,又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说,“我不怕。”
骨子里,他流的是叶家的血。
叶儒平说,“好。”
叶煦钧走上来,要把他拉起来,可是叶墨珲早就跪僵了。
祝玫把伞交给了生活秘书小曾,她说,“我去服务中心借一把轮椅。”
小曾连忙说,“祝小姐,我去吧。”
小曾跑去服务中心借轮椅。
祝玫看向叶儒平和叶煦钧。
叶儒平道,“小祝,让你笑话了。刚开始知道发生了大事,他父亲从黟中打电话来给他大伯,让他大伯帮着了解一下,甚至觉得必要时候,应该去一下。周志庸也来找我,和我说了前因后果,说是珲珲急于求成,清了部队的家属房。如此看来,倒是一场贼喊捉贼了。”
祝玫道,“他是叶家的子孙,你们该相信他。”这也是祝玫最心疼他的地方。
明明在外人看来是个优秀的男人,怎么会在叶家被贬得一文不值?
人和人,其实本就不该被拿来相互比较。
叶儒平和叶煦钧看了看对方,叶儒平忽然点头笑道,“这小子,运气可真好啊。”
叶煦钧也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祝玫想不到话题会是这样转变。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解决渤江的问题吗?
看出了祝玫的疑虑,叶儒平道,“小祝,我们这群人是老了,又不是死了。别把我们想得那么黑暗,我这人,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只做价值判断上应该做的事,哪怕过程可能很曲折。”
祝玫腹诽一句,作为一个爷爷,对自家孙子这么偏颇,这可不能算价值判断上应该做的事。
但想想,他们一家人的确都太优秀了,自己这个男朋友,这么一对比,也确实在人才辈出的叶家,有那么一丝不成器。
这么想着,祝玫的嘴角微弯。
叶儒平道,“你们放心回去吧,做好你们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相信组织。”
这句话好老套。
叶墨珲伸手,那手冰冷又僵硬,握住了祝玫的手。
祝玫的手也只存了掌心一点的温热。
她说,“我这里有一张储存卡,里面是一些证据。”
叶煦钧说,“给我吧。”
祝玫拿出了那张Sd卡,叶煦钧接了过去。
叶煦钧看到祝玫的手发紫,他眉头一动,但没问。
风雪渐渐小了。
雪花变成了雪粒子。
那张Sd卡被祝玫收得完好,上面还有温度。
小曾推着轮椅跑回来,急匆匆道,“领导,修和书记来电话了。”
叶儒平嘴上道,“慢点,不急。”
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伸手从小曾手上接过了手机。
宋修和一直在电话那头等着,叶儒平道,“修和,给你添麻烦了。”
宋修和却道,“老师,是我的错,我没有关心好墨珲。”
叶儒平道,“怎么是你的错呢?他没有妥善处理好各方关系,被人泼了脏水,那也是他能力不足。”
祝玫听着叶儒平的话,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平。
她扶着叶墨珲起来,叶墨珲在三个人的搀扶下,才终于跌坐在轮椅上。
他忽然仰头对祝玫道,“我老了你也这样照顾我,真好啊。”
叶儒平敲了一记他的脑袋。
叶煦钧对着叶墨珲眨了眨眼,示意他爷爷还没坐轮椅呢,他就急着坐了,也是真离谱。
祝玫本要推轮椅,小曾却抢着站在轮椅后,缓缓推着轮椅往外去。
叶儒平握着手机,听着宋修和同他报告的一些情况,冷笑一声道,“修和,他们这是在玩火自焚,早晚自食恶果。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侵害的是谁的利益,这还看不明白吗?”
叶儒平显然听到了不少真实情况,可以看出他蕴藏着怒气。
宋修和又说了一会儿,叶儒平道,“我为你安排。”
几个人都看向叶儒平。
叶儒平挂了电话,吩咐小曾,“为我联系韩主任。”
韩主任可是中枢啊,他爷爷自从退下来之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不曾干预现职领导,这是……
叶墨珲和叶煦钧对视了一眼,想不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
然而叶儒平背着手道,“别怕,风雨总会过去,天也总会晴。不过,你小子,知道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去同修和汇报?”
叶墨珲道,“爷爷,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去找宋叔叔,不许越级,别以为我是你的孙子就了不起了,若是被你知道我给宋叔叔出难题,你说要好好收拾我。我严格遵照你的指示办理,你看,你还是收拾我了,唉,这一跪,我感觉我成了孙膑,膝盖废了,可能需要提前退休。”
叶儒平说,“你做梦。叮嘱你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这些话你倒是记得挺牢。”
叶墨珲道,“这不也是你叮嘱我的话吗?”
叶儒平说,“你是要气死我吗?”
叶墨珲道,“爷爷,从小到大这句话我都听了八万遍了,你不还好好的吗?人生在世,要的就是这口气。”
叶儒平真能气结。
祝玫噗嗤一声笑了,她有些抱歉地看向叶家二位长辈。
叶儒平说,“你个人的事情,和你爸妈说了吗?”
叶墨珲道,“哪儿敢呀,我这么好一女朋友,别在他们眼里变成不三不四的女人,那就不好了。”
叶儒平道,“小祝很好,有正义感,就需要这样分得清是非的女孩能管管你,子山的孙女,好啊。”
祝玫听到这里,倒是没说什么,叶墨珲却有些担心地看向祝玫。
祝玫只是同他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叶墨珲的手握着祝玫的手,这一刻,被爱的感受太真实。
真实到受了委屈亦不难过,但得到真爱,却想落泪。
叶儒平道,“煦钧,让珲珲去医院看看,别真落下什么病根了。”
叶墨珲仍然握着祝玫的手不放,对叶煦钧说,“大伯,怎么也得让大妈给我开一周病假吧?”
叶儒平直接一个暴栗敲他头上,叶墨珲叫了声疼。
叶儒平道,“没个正形,也就小祝心好,肯要你这样的人。”
祝玫听着叶儒平这会儿的几句贬损,倒是拳拳爱护之意了。
叶儒平的车上坐不下,祝玫说,她打车。
叶墨珲拉着祝玫的手,抗议道,“我才不要跟你们两个老头坐一辆车。”
祝玫笑道,“你老了难道能成老太?”
叶墨珲想不到,损他这件事能传染。
他虎着脸看着祝玫。
祝玫说,“我打车本来就为了带你。”
好啊,当面秀恩爱是吧?
叶儒平道,“煦钧,或者你直接陪他们去医院吧,我先回去了。”
这属于见不得他俩独处啊。
祝玫惊叹,原来叶老先生可以如此不做人。
叶墨珲啧了一声道,“大伯,你帮我跟大妈说一声,我可以自己去。你工作这么忙,就不麻烦你了。”
叶煦钧道,“或者让小曾陪一下吧。”
更不做人的是大伯,不在他们身边安插个内线不罢休是吧?
叶墨珲说,“好好好,你们一起去医院,我自己回去了。”
祝玫无语。
好在,她叫的车来了,叶墨珲也确实上不了车,最后,还是一伙人整整齐齐,声势浩大,两辆车把他送去了医院。
检查了一番,祝玫顺便请医生为他的手臂换药。
结果一看,问题最大的是他手臂上的伤。
叶儒平这才知道叶墨珲受伤了。
看着深深的,还渗着血的伤口,听着祝玫的描述,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他的腿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胳膊上的伤却因为捂太久,而化脓了。
可这家伙,愣是没喊疼。
叶儒平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心疼孙子的。
叶煦钧还道,“小祝手上也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叶墨珲道,“为了保护那个姑娘。”
叶儒平等人都面色严肃,互相看看,才知道那里的形势很不乐观。
孙筠让外科主任给祝玫开了特效药,据说一敷就灵。
而叶墨珲的伤口则需要重新清洗上药,折腾了很久才好。
重新上了药,叶墨珲不想输液,又配了点外用药和消炎药。
除了胳膊上的伤口,身上其他地方倒是确认没什么问题。
叶墨珲借着自己被重点关照的机会,全程当一只巨型无尾熊,粘着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
叶儒平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头,看着自己孙子这模样,真后悔刚刚就不该去把他叫回来。
反正墓园会关门的,他早晚得出来不是?
但想想这家伙胳膊上的伤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挨的,也就算了,由他去了。
黄沛今天在京谈项目,看到李复之从别人那里转来的叶墨珲跪他太爷爷墓碑的视频,也是一惊。
连着给叶墨珲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他打电话问李复之,“你从哪儿弄到的视频?是今天发生的事吗?”
李复之道,“听说早上周志庸找他们家去了,就为了先前被外媒炒得很热的那件事。这事闹这么大,听说胡子想要借题发挥,把山叔弄下去呢,所以山叔也跟着一起去叶家了。”
黄沛道,“不过那个视频也的确挺离谱的,哪儿有把部队家属不安置就赶出来的道理?而且一下子传播这么广,不正常啊。”
李复之道,“我也觉得奇怪,估计背后有什么故事。”
黄沛道,“繁都前几年挺乱的,听潘玮生上次去了一趟回来说,那里不太平,那家伙别是牵扯到什么事情里去了吧。”
李复之叹了口气道,“有可能的。”
黄沛道,“前几天我一个甲方因为行贿被抓了,莫名其妙损失了一个五百万的单子。”
李复之道,“我们一个副总,两个部门经理,因为一个采购主管贪污了7000万被抓了。”
黄沛震惊道,“什么玩意?多少钱?”
李复之道,“你没听错,7000万。”
黄沛说,“卧槽,只能说你们公司太有钱了,老子公司采购最多贪污点文具纸巾。”
李复之道,“采购原料的,反正就很无语,而且是因为前任离任审计查出来的,平时一个人都不核实,服了。”
黄沛点了支烟,把打火机扔桌上,猛地吸了一口道,“中年人啦,不容易啊,前两天张恕还被远程叫家长了,你知道吗?”
李复之道,“这么离谱?”
黄沛道,“想干点事,被那帮老家伙掣肘,泼脏水,真难呐。不过他们家比较支持他,不像珲哥,从小被按在地上摩擦。他爸原来不还想着让他和周慧颖相亲吗?这下好了,变和亲了。”
李复之想想就可笑,又说,“你别得意,指不定你爹也抓着你去相亲呢。”
不愧是损友,张口就没好话。
黄沛道,“自己单干就是这点好,不用管家里怎么说,不像珲哥,得跟家里讨饭。”
李复之道,“你要当他的面这么说,小心被他揍。”
黄沛说,“那肯定,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
李复之听他那怂样,笑了起来。
黄沛住的酒店距离叶墨珲的公寓不远,晚上6点,正准备去应酬,叶墨珲的电话来了。
“你小子厉害啊,出名了,怎么,你太爷爷的碑长花了?老子正打算晚上应酬结束了去慰问你呢。”
叶墨珲直接一个滚字道,“你给我打了12个电话,就为了问这个?你是不是有点无聊?”
黄沛嘿嘿一笑道,“关心一下你嘛。”
叶墨珲道,“你有空倒是关心关心你堂妹吧。”
黄沛一口气没接上来,一阵猛咳,问,“她怎么了?”
叶墨珲道,“刚刚接到电话,她被人举报受贿。”
黄沛震惊道,“艹,什么玩意?怎么回事?金额多少?”
叶墨珲道,“老子现在全身疼,不知道具体情况,你让你家长自己去问你那位堂妹吧,我就报个信,我老婆要给我喂饭呢,挂了。”
黄沛道,“md,什么玩意儿你就老婆了?民政局登记过没有啊?你这进展也太快了,这才多久???你喜酒打算怎么请?”
叶墨珲道,“你又不是民政局,你管得着吗?”
黄沛卧槽了半天问,“你在哪儿呢?我来看看小嫂子。”
叶墨珲送了一个字,“滚。”
说完,非常简单粗暴地挂了电话
黄沛的电话追了过来,叶墨珲非常不耐烦问,“你没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黄沛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听说周志庸今早上你家提亲去了?你只要风光一嫁,就能——”
电话再度被挂断了。
祝玫扯了扯嘴角,端着饭菜走过来道,“早上还有这精彩的一出,我居然不知道?”
叶墨珲道,“黄沛这种满嘴胡说八道的人,你也能信?”
祝玫努了努嘴,示意胡说八道的人又来了。
黄沛的电话真叫一个锲而不舍。
叶墨珲说,“老婆,我手动不了,你帮我按一下。”
祝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叶墨珲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算了,这种脸都不要的人,跟他计较什么?
祝玫帮他按了接听,并且开了免提,问,“早上相亲是怎么回事?黄总,前因后——”
果字还没说完,叶墨珲就掐断了电话。
黄沛在电话那头喷笑。
连忙又拨了回去。
祝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手不是好好的吗?能挂也能接吧?”
叶墨珲说,“刚刚按那一下,受伤了。”
祝玫放下饭菜,不搭理他,继续回厨房拿筷子去了。
叶墨珲怒了,接了电话道,“老子腿都跪废了,你还在这儿给我说风凉话?等我能站起来了,我俩来打一架。警告你,我现在在陪老婆,这事儿很重要,你少打扰。”
黄沛道,“谁要跟你打架,我只想问你八卦。”
叶墨珲道,“你的八卦对象是我,我能给你好脸色?”
黄沛说,“脸不脸色的不重要,关键你是八卦的主角,必须得是一手资料啊。”
叶墨珲气道,“滚滚滚,不想跟你说话。你特么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黄沛道,“男人膝盖不能废啊,不然以后跪姿很疼的。而且你说站不起来这事儿,就很危险。”
叶墨珲简直要摔手机了,“你是不是晚上不要应酬了?现在你就来,我坐在轮椅上都能揍翻你。”
黄沛问,“你真坐轮椅上啊?”
叶墨珲道,“你大雪天的在室外跪个三小时试试?”
黄沛道,“怎么才三小时呢?”
叶墨珲咬牙切齿的说,“你当年跪二十分钟就哭爹喊娘你忘了?”
黄沛道,“当年可没视频,今天的我有。”
叶墨珲再度掐了电话。
黄沛又打来。
他说,“正经事,我那堂妹怎么了?”
叶墨珲看着祝玫在自己身边坐下,哪儿还有心情搭理他,说,“没空管,我要吃饭了,饿死了。”
黄沛道,“没人性。”
叶墨珲答,“有老婆。”
“行行行,算你有老婆,看把你嚣张的。”
黄沛不再问他,转而给家慈打电话,汇报最新得来的消息。
他那胆小怕事的堂妹居然受贿,金额不明,这世界已经玄幻到这种地步了吗?
黄沛向母亲朱茴报告这一消息的时候,黄博达早就已经给远在北宁的黄沛他爹黄仲玺打过电话了。
黄泳思被区纪委叫去谈话了。
这件事是国资委主任方建德和渤投集团董事长卞祖德同时报告给叶墨珲的。
叶墨珲分管国资,渤江商业公司的副总经理黄泳思是中午在公司食堂被区纪委带走的。
这么小一个区里,消息传播得很快。
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黄博达在渤江区的朋友也打来电话问他情况,他才知道自己女儿被区纪委调查了。
黄博达这人担不住事,直接就给黄仲玺打了电话,让黄仲玺去找宋修和开口,帮忙打招呼。
这要求就很不着调了。
黄仲玺安抚了他一番,又给黎沐风打电话问情况。
黎沐风显得很平静。
黎沐风道,“不排除有被报复的因素,区纪委书记最近对我有些想法,可能我最近向他工作汇报得少了。泳思是不是真的受贿了,我不能肯定,往日她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能把得住的,等我接了她,回家问清楚之后,再向您汇报。”
好在他们家还有个能稳得住的黎沐风。
黎沐风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吴四平在报复他。
既然是被区纪委带走的,事先吴四平也没有告诉他,那么显然吴四平是刻意为之。
联想起先前吴四平对他的防备,很有可能这件事是吴四平一手推动的,甚至有可能是张勤民的授意。
吴四平一直是张勤民的马前卒。
自周善民来了渤江之后,很多事情没有如张勤民的愿,继续往下推。
而自己作为周善民的区委办主任,站在他的立场,必须站对,而不能站队。
恐怕也是因为这样,让吴四平、江焘等人对自己不满,去张勤民那里告过状了。
张勤民在位置上的时候,自有他的平衡之道,但他一走,各方势力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周善民压不住,矛盾早晚都会爆发。
所以,这世界上哪儿有什么伯乐?
当自己对他们有用的时候,就是一条船上的。
当自己不听话了,他们就想把他踢下船,让他沉尸海底。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黄泳思到底有没有受贿。
如果是莫须有的罪名,据理力争,也是要还黄泳思清白的。
但如果,黄泳思的确收了呢?
以黎沐风对他们这些人的了解,要行贿公关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想要拿捏这种把柄,也是轻而易举。
黎沐风揉了揉眉心,想到这种可能,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