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回到办公室,叶墨珲在翻看她书架上的书。
她说,“走吧,回家。”
两个人在众人“关爱”的目光中一起下楼。
祝玫道,“陈老板问你,要不要给他做饭吃。”
叶墨珲说,“不要,我只做饭给你一个人吃。”
祝玫问,“那么刚刚一起蹭了饭的人是?”
叶墨珲说,“Npc。”
祝玫说,“那你把陈逢时也当Npc吧,还是财神老爷那种Npc,发我工资。”
叶墨珲摸了摸鼻子说,“好吧,你的金主爸爸就是我的金主叔叔。”
祝玫听了,忍笑说,“他还想见你。”
叶墨珲说,“也行,上次那瓶拉菲我都没喝上。”
祝玫忽然想起,陈逢时当初为她存在酒庄里的酒。
她说,“我刚入职那年,跟着陈董去了法国,他介绍国内的老板买酒庄,那老板买下来之后,就在酒窖里存了一批酒给陈董,陈董转赠给了我,现在算算,也快十年了。”
叶墨珲说,“肯定不好喝,一定是苦的。”
祝玫笑他说,“哦,我还以为你嫌酸呢。”
叶墨珲哼了一声说,“他是想问航线的事吧。”
祝玫说,“是啊。”
叶墨珲道,“你陪我去海城出差,要不要?”
祝玫看看他,又看看他们牵着的手说,“为什么要去海城?”
叶墨珲说,“陪张市长去海城考察,刚好琮哥去了海城,我也要去看看他,陈逢时要开航线,上面已经说好了,现在是操作的事,我大伯的下属现在调到了海城海事局当一把手,时机刚好。”
祝玫“啧”了一声道,“你算得可真精明。”
叶墨珲说,“主要是,要去五天,我会想你。”
祝玫抖了抖说,“肉麻得紧。”
叶墨珲道,“情敌都找上门来了。”
祝玫斜眼看他问,“谁是情敌?哪儿来的情敌?柳朝颜?”
叶墨珲说,“我和柳朝颜可什么都没有。”
祝玫“哦”了一声道,“那和柳梅儿就有了?”
叶墨珲说,“没有,没开始过。”
祝玫道,“喜欢过就喜欢过呗,我也没说什么。”
叶墨珲道,“是啊,你这前脚黎书记,后脚陈董事长的,我这个小小的叶打工人,唉。”
两个人站到了车边,祝玫说,“你有什么意见?”
叶墨珲说,“我哪儿敢有意见,女朋友受欢迎那是好事。”
祝玫哦了一声说,“不是未婚妻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叶先生想:完了,说错话了。
叶墨珲拍了拍嘴说,“额,习惯了,要改变一下。”
祝玫抬了抬左手,展示了一下左手刚戴上去的钻戒,作势要摘。
叶墨珲说,“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诚信呢?”
祝玫说,“我就是试试,尺寸合不合适,我还以为是按照梅儿小姐的尺寸买的呢。”
叶墨珲挠了挠头道,“我又不知道她的尺寸,不像某人,最一开始给我穿小鞋,那拖鞋按照黎书记的尺寸买的吧?”
祝玫:什么狗记性……
祝玫道,“这么会翻旧账,你怎么不去财政局当局长?”
叶墨珲说,“我分管财政。”
祝玫说,“知道了,你还分管很多别的,下次你不如去分管民政局。”
叶墨珲说,“那我必须让他们24小时开门。”
祝玫噗地一笑说,“幸好你不分管。走吧,都几点了,我困了。”
叶墨珲说,“是该睡了,我出门也是这个点。”
祝玫问,“事故处理怎样了?”
叶墨珲叹气说,“豆腐渣工程,他们也真是大胆,塌方路面,断层的地方可以看到那里面就没几根钢筋,据说这些年路面开裂投诉反映了无数次,都没人管,后面就等着纪委介入,调查处理了。”
祝玫道,“可怜了那些受害者。”
叶墨珲说,“是啊,以后在我手上经手的工程,不能重蹈覆辙。说白了,还是一个贪字造成的。”
祝玫说,“原来的渤江,不出事才是怪事。都觉得事情不会出在自己手上,江焘那些账目,交上去之后没有说法吗?”
叶墨珲道,“最近江焘很焦虑,虽然U盘是交上去了,但要查证,固定证据,可能还要有段时间。最近大案太多了,江焘一个副处,还轮不上。”
祝玫道,“我是担心孙悦清,他们别狗急跳墙。”
叶墨珲道,“可能想着要一网打尽?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在为他活动,想保他。”
她说,“不知道,江焘在外面一天,我就担心孙悦清的安全。”
叶墨珲说,“你操心的事够多了。”
祝玫瞪了他一眼道,“提醒我,明天白天问问她。”
叶秘书默默在自己的手机日历上,编辑了一个提醒。
设置完了提醒,叶墨珲催促说,“走吧,什么都没有睡觉重要,再不回去天都快亮了。”
两个人回家,其实也没能睡几个小时。
早上6点,叶墨珲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自从到了渤江当了常务,睡眠都比以前浅了很多。
祝玫还在睡,叶墨珲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
对方问,“是祝玫女士家吗?”
叶墨珲问,“你们是?”
对方出示了证件,是国安干警。
叶墨珲猜测,可能是为了谢衡的那个u盘而来,他连忙道,“请进,祝玫还在睡觉,我去叫她。”
国安干警道,“麻烦了。”
祝玫听叶墨珲说是国安,整个人都清醒了。
随便套了件衣服下楼,同两位干警握手。
干警对比了设备上的人员资料,点头确认。
祝玫干脆拿出了身份证,递给对方。
年长的干警道,“有一份U盘资料在你这里,是吗?”
祝玫说是,去保险柜里取出了谢衡给她的那个U盘。
对方问,“打开过吗?”
祝玫说,“连接过电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两名干警对视了一眼,问,“用别的电脑打开过?”
祝玫点头道,“一次是在我家,一次是在我男朋友的朋友家。”
对方问,“你都在现场,是吗?”
祝玫点头说,“是的。”
干警收了U盘说,“多谢,就不多打扰了。”
祝玫却说,“稍等,我想问一下,谢衡他——”
干警道,“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
祝玫问,“他,嗯,是涉嫌犯什么罪?”
干警说,“这个我们不清楚。”
祝玫又问,“他现在好吗?”
干警道,“在软包里,基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祝玫看着对方,还想问,但也知道问不出结果。
叶墨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名干警没有久留,直接告辞了。
等送走了这两名国安的干警,祝玫叹了口气。
叶墨珲摸了摸下巴说,“我觉得事情有转机。”
祝玫却摇头道,“我不敢设想那样的可能,我怕是又一次的失望。”
叶墨珲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乐观点,就算真的判刑了,出来也能重新做人。”
祝玫听了,只是不语。
叶墨珲搂了搂她,说,“玫,经历了这些,我更觉得不能放弃斗争。”
祝玫搂着他的脖子,贴住了他,说,“你说的对,其实这个世界上,坚持公道正义的还是大多数,但很多人是被动等待,所以等不来公平正义。”
叶墨珲说,“是啊,所以别那么悲观。”
祝玫说,“老谢以前也是一个正直的青年,那时候我们村子里几个小的,被街上那些二流子欺负,谢衡是带头打回去的人,他本来想考空军,没考上,又考警察,保家卫国一直是他的理想,我不相信他会变,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叶墨珲哄着她说,“是啊,我知道,我曾经也是被你们打回去的恶势力。”
祝玫笑了,说,“你当年就是有点看不起人。”
叶墨珲说了声,“抱歉。”
人,的确是会变的。
但总该有些不变的东西。
骨子里的骨气,对公平正义的坚守,中国人,从来如此。
抱着他很舒服,也让她能够放松下来。
叶墨珲说,“那个……”
祝玫问,“什么?”
叶墨珲道,“更正一下,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啊?”祝玫一愣。
叶墨珲说,“你刚才和那两名干警说,男朋友的朋友家,我想,我必须更正一下。”
祝玫无语说,“你可真是个人才。”
叶墨珲说,“那不是你说的,我很会翻旧账吗?我先翻个新账给你看看。”
这人真是计较,祝玫笑了,推了推他说,“知道了,快去做早饭,我饿了。”
未婚夫就这待遇,等成了丈夫,就不知道要被压榨成什么样了。
算了,自找的,得认命。
这年头有老婆就不错了。
何况老婆长得好,脾气好,聪明能干会赚钱。
除了难伺候了些,别的都好,都好。
叶墨珲自我pUA了一番,系了围裙,默默进厨房做饭去了。
两个人各自上班。
沁沁目前是祝玫的助理,由于他们刚来繁都,公司的车也还没来得及购置。
祝玫干脆把自己的车给沁沁,叶墨珲早晚一般会接送,祝玫有两辆车,被当做公司日常的商务车。
叶墨珲早餐多做了几份,祝玫打了包,便宜了沁沁。
沁沁吃着早饭,商管部经理mark开车,沁沁在副驾驶座,给mark喂早餐。
祝玫靠在后座,看着他俩秀恩爱,真的想打人。
沁沁说,“想不到啊,玫老板,你男朋友长得帅,手艺还这么好,哪儿找来的?我也想要。”
mark被一口蛋饼呛得不轻。
沁沁斜眼看他问,“你激动点啥?”
mark说,“水。”
祝玫啧啧一声道,“没事,他赚得没有mark多。”
沁沁不可置信问,“不会吧?他不是领导吗?”
祝玫道,“会,我有他工资条。”薄知舟给的,那家伙鬼精鬼精的。
沁沁道,“唉,所以这就是男人的不可能定律啊,帅,有钱,专一,我还是选择有钱。”
祝玫笑笑说,“mark,你得向着陈老板的方向努力。”
mark吃一个蛋饼,被噎到两次。
他喝了口水说,“玫老板,你这参照物有问题。”
祝玫说,“你管陈老板叫参照物是吧?当年他升董事长,我只是叫了他一句陈总,他差点没把我绩效扣光。”
沁沁一脸不可置信。
祝玫说,“后来扣了我两百块。”
沁沁无语道,“玫老板,你也不是差两百块钱的人啊。”
祝玫却说,“我看你也不是差两百的人,要不下个月在你绩效里扣两百,打我账上,就抵今天这顿早饭钱了?”
沁沁连忙说,“我觉得陈董太过分了。”
祝玫啧了一声说,“可惜了,我该帮你录下来的。”
沁沁对玫老板也很无语了。
繁星商业的众人在准备迎接陈董莅临考察。
渤江官场,则是波诡云谲。
黎沐风刚上任,就被市政法委书记叫去谈了话,要求组织渤江公检法司部门一起,彻查积案。
G34x国道塌陷,市里绕过了周善民,让副书记杨琼负责牵头善后。
市纪委第二天直接带走了江焘,没几天,魏芸倩也被带走了。
渤江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
张勤民在市里,去找宋修和做了检讨。
黎沐风得知之后,去见了一次张勤民。
想不到,风雨飘摇的时候,黎沐风没有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还能冒着风险来见。
张勤民宦海浮沉一辈子,也不由得心中感慨。
黎沐风见张勤民头发都白了,也不忍心。
张勤民坐在沙发上,黎沐风对他家实在太熟悉了,水杯在哪儿,茶叶在哪儿,都清清楚楚。
他自己倒了茶水,陪着张勤民坐下聊天。
张勤民这小半年里,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当年张勤民的四大金刚里,副区长江焘和财政局长郭柏松双双进去了。
卞祖德也已经很久没来了。
想不到黎沐风提任了,还惦记着自己,让他安慰很多。
对着黎沐风,他坦白说,“其实我知道江焘会出事,只是当时为了自己能上,为了政绩,很多事也不管了,现在想来,反而是害了他。”
黎沐风听着,安慰道,“这还是要自己把握的,您也劝过他。”
张勤民说,“当时吴四平和我说你的事,那时候我没有表态,你爱人出事,后来我也劝他别做得太绝,谁知道他自己倒是出事了。”
黎沐风其实能理解张勤民当时的心情。
他对张勤民,一直是敬重有之,感激有之。
但其实他也有与张勤民意见相左的地方,只是他作为办公室主任,当时不适合提那些。
后来张勤民觉得他不听话,又受了江焘等人的挑拨,想要给自己点教训,也是可以理解的。
官场上,无非是实力说话。
但黎沐风还是想要兼顾人情。
哪怕很多人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
但能让自己无愧于心,也就够了。
他说,“当时江焘针对我,有些事我没有及时向主席您汇报,是我的问题。”
张勤民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沐风,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啊,只想着平平安安退休,就够了。其实以前我也和江焘说过,在这个官场上,别拿会让自己夜里睡不着的钱,他不听,唉。”
当领导的,尤其是像张勤民这样强势的领导,要进步,要干事,总得有帮着办事的人。
渐渐的,身边就会形成一个生态圈。
但当这个生态圈形成了,手下人就会打着领导的旗号谋私利,这也不是领导自己能掌控的。
换个角度看,张勤民也是被江焘等人裹挟了。
识人,用人,管人,都是大学问。
从政这条路,真的很难。
张勤民说,“这次去向宋书记检讨,其实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沐风,有时候想想,当初没日没夜的干,又是为什么呢?”
黎沐风忽然想到黄仲玺同他说过的一句话:事缓则圆。
处世智慧,总是历尽千帆之后,蓦然回首,才能够悟透真谛。
可张勤民说完这些,又道,“沐风,我也就发发牢骚,你不能学我,还是要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政法委的活不好干,但你原先当过街镇的政法书记,工作也做得很不错,一定能够胜任的。”
黎沐风说,“我明白,和您相比,我还差得很远。”
张勤民道,“还是要出点成绩。”
黎沐风应了声是。